盧智捏了捏眉心,嘶啞的聲音有些疲憊:

“去年臘月姚一笛找到我,開門見山地告訴我,他當上了宗主後,閱讀了族中秘卷,無意發現,紅莊的五脈族女成了五德之體後,若離開碧浮山,最多隻有十年壽命,你若不回去,就只能等死。”

“不是吧,祖母和娘不都活的好好的,”遺玉質疑,“祖母今年少說是有七十歲了吧,我記得她可比祖父要年長許多,還有娘,娘今年也快五十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盧智苦笑,常年居住在地下使得他臉上染有一層病態的白皙。

“我豈會憑著姚一笛三言兩語就信他,他走後,我就想方設法派人送信去揚州,找到了祖母證實,祖母寫信告訴我確有其事,碧浮山有一處秘洞,洞中有一口靈泉,相傳是仙人點化,五脈族女每十年都要在泉中沐浴一次,否則就會被五德之體反噬,心悸而死,這是隻有紅莊宗主才有權知道的秘密,是其他四族為了掣肘五脈族女的權利所留下的一條後路。”

盧智說著將桌上那盧老夫人的回封信抖開遞給她:

“祖母和娘之所以安然無恙,是因祖母離開紅莊的時候,偷走了碧浮山秘洞裡唯一的一枚化生果,祖父傾盡家財找齊了藥材,給她煉了兩枚化生丹,奪天改命,祖母吃了一枚,剩下那枚給了孃親,而你。。。十三年成五德,你是二月生的,今年二十二歲,明年二月。。。”

看著手中並不陌生的筆跡,遺玉腦袋有點發蒙,她這一世活到二十二歲,突然有人告訴她,她還剩下三個月可活,她首先是難以置信。

“小玉,你該記得祖父曾經給過你一塊紅色的璞玉吧,那就是祖父和祖母給你留下的後路,他們無處再尋來一枚化生丹,心中愧疚,就給了你這通往碧浮山的鑰匙。”

紅玉。。。對,她也有一塊,是當初一家三口認親時,盧老爺子親手交給孃的,後來娘被韓厲抓走,韓厲就將那紅玉連同書信退回給祖父,祖父就將紅玉轉送給了她,還叮囑她妥善保管。

原來,兩位老人一開始就給她準備了“後路”。

心情複雜十分,遺玉開始信了,這麼多前因後果加在一處,她想不信都難。

“我收到祖母的回信時,你動身去了揚州,我想法設法派人到揚州去,卻得知你中途就被人帶走,無奈只好等你回京,小玉,我已將所有事都打點好,給你三天時間準備,三天後我會帶你離開長安,我們行程快一些,用不了兩個月就能到碧浮山。”

遺玉推開盧智的手,為難道:“我一去紅莊,不是自投羅網嗎,姚一笛哪來的好心讓我平白無故延年續命,恐怕我後半生都要待在那碧浮山裡了。”

韓厲那樣精滑的人,也被困在了紅莊十年才逃出來,她的身份更加敏感,進去就別想再出來了,那她豈不是要同李泰和女兒永遠分離。

帶著他們一起?

莫說紅莊肯不肯收人,李泰苦苦經營半輩子,好不容易奪了皇位,就要一步登天得償所願,她怎能讓他為了她放棄皇位,到紅莊去做一個遭人白眼的雜血。

盧智將遺玉的猶豫看的一清二楚,很清楚她放不下什麼。

“小玉,你肚子裡還有孩子,”他掠了掠她額角散落的頭髮,溫聲勸說:

“算算時日,這孩子應該是二月生的吧,若是他在你死之前生下,豈不成了沒孃的可憐孩子,若是他在你出事之後——你捨得這個孩子就這樣跟著你沒了性命嗎?”

盧智一語戳中了遺玉的軟肋,比起自己的死活,她顯然更在意肚子裡的孩子,這是她和李泰的孩子,第一個兒子。

她兩手覆在腹部,感覺著裡面那小小的生命的存在,眼神恍惚了一陣,攥緊了手指,澀聲道:

“你讓我回去先和殿下商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