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之外,一輛馬車停靠在路邊,李泰披著一件鴉青色的裘絨站在巷口,注視著漆黑的小巷深處,在看到巷中晃動的火光後,毫不遲疑地大步走上前去。

遺玉低著頭看路,聽見腳步聲,遲鈍地抬起頭,藉著燈籠的光照看清楚停在幾步之外的高大男子,面容愁容一掃,抽出被人攙扶的手臂,快幾步迎了上去,剛伸出手,就被他擁住,男人的懷抱溫暖又寬闊,她緊緊摟了他一下,嘴裡的哈氣在他胸前升起白霧,仰頭道:

“你沒事吧?”

“嗯。”李泰捂了捂她涼冰冰的耳朵,又將人往懷裡帶了帶。

“小雨點呢?”

小傢伙白天玩的太歡,進了宮就犯起困,宴會太吵鬧,遺玉就讓平彤平卉帶她回了東宮睡覺,是以避過今晚兩儀殿這一場風波。

“在將軍府。”

遺玉放了心,小雨點有盧氏照看,睡醒了也不會哭鬧。

李泰環著遺玉上了車,在禁衛的護送下,馬車調頭。

車上,李泰將大腹便便的遺玉圈在膝上,從背後將她兩手包裹在掌心,將她冰涼的手指捂熱。

“見到了?”

“嗯,見到了。”

“高興麼。”

“。。。嗯。”這算是一整年最大的驚喜,有驚,也有喜。

“哭了?”李泰側頭,嘴唇碰了碰她泛紅的眼角,有些不悅。

“沒忍住。”

“過斷時日我會想辦法把他接出來,不許再為他傷心。”

聽著他專制的命令,遺玉靠近他懷裡,輕呼了一口氣,“那是我大哥。”

頭頂上方的目光變深,李泰將鼻尖埋進她發裡,避開了剛才的話題,低聲道:

“累了便閉上眼睛休息,我將你送回芙蓉園,還要回皇宮處理些事。”

遺玉其實有很多話想要詢問李泰,可是又問不出口,這一夜發生了太多事,她的確是累了,靠著他,不一會兒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一覺醒過來,已是早上,李泰去了宮裡,她勉強吃了些早點,便將下人都趕出去,一個人待在房裡想事情。

因昨夜宮中動靜太大,前來給太子賀壽的朝臣幾乎都是中酒毒被禁衛送回府上,第二天吳王謀反的訊息就遍傳開來,震驚了朝野。

前頭長孫無忌才因涉嫌通敵謀害太子被問罪,這廂吳王又謀反,一夜之間,同吳王有牽扯的官員有大半都被捕入牢獄,人心惶惶,動盪不安的朝局,在李泰強硬的手腕壓制下,維持著表面平息的狀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吳王謀反後的第二天,早朝上,李世民親口宣佈,明年二月退位,將皇位傳與皇太子李泰,命中書省起草詔令,禮部工部著手準備事宜,明年六月行大典。

面對這般草率決定,當朝反對聲卻寥寥無幾,眾人皆有自知,手握三軍兵權,一身戰功顯赫,文治武功無往來者,太子登位既成定局。

只是李世民為何會在吳王謀反後自願傳位,終究是成了這一朝臣子心中的一個謎團。

遺玉沒想到平陽會來探她,她打從定州回來,就一直在芙蓉園窩著,不知道三公主一個月前就從洛陽回了長安。

李世民命中書省起草傳位詔文的事在昨天早朝時傳開,芙蓉園外車水馬龍,來訪者一夜之間便如過江之鯉,都被鐵面無情的禁衛阻在了門外,李泰沒工夫理會,遺玉則 沒心情待客,不過平陽又要另當別論,她要來訪,就是園外的禁衛都莫敢阻攔。

聽到外面傳報,遺玉匆忙換了常服,趕到花廳時,平陽已經坐在那裡品茶。

“拜見姑母。”

“免了,”平陽放下茶,走上前很自然地拉起她手,挽在臂彎上,道:“今天外面暖和,本宮很久沒來芙蓉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