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一手遞給遺玉。

遺玉看著下面那條黑洞洞的樓梯,將手遞給她。

樓梯很窄,剛好能容納兩人並行,再多一個就站不下了,一下去,撲面就是一股陰涼的潮氣,遺玉打了個寒噤,想到什麼,臉色繃起來。

這一層樓梯有二十四階,腳踩到平地,藉著楚不留手中的燭光,遺玉勉強能看清楚前面幾步外是一扇實木門,厚重的門板上掛著沉重的鎖鏈,像極了專門用來存放金銀珠寶的庫房大門。

要是此刻燈光能再亮一些,一定會照見遺玉此刻發青的臉色。

楚不留上前去,拔了頭上一枚不起眼的簪子,在鎖鏈上擰動幾下,“咔噠”一聲,“嘩啦啦”的鏈條垂落到地上,她伸手在門上叩叩敲了兩下,片刻後,才將門板推開一半,轉身讓開,將手中的燭臺遞給遺玉,道:

“我在上面等著。。。你們聊。”

聽著楚不留的腳步聲在背後走遠,遺玉端著燭臺,往門邊走了兩步,抬起手,按在門板上。

她知道再往前一步,進了這道門,就能見到她期盼了十年的人,只是事到臨頭,她卻畏怯了。

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上來,十年前,她無能為力地看著他冤獄,被判死刑,那個噩夢一般的夜晚,牢獄中的火光,曾經在多少個夜晚的夢境中焚燒。

從蜀中的小村莊,到繁華的長安城,教會她識字寫畫,教會她人情世故,像是父親一樣保護她,陪伴著她的成長。

她這一生遇到過許多可敬的人物,卻沒有一人擁有他那般沉重的分量,沉甸甸的,只要想起來,心口就會隱隱作痛,為他被仇恨折磨的前半生,為他被皇權囚困的十年。

陪伴她走過這條爭權奪勢的辛路的,不只有對一個男人的愛,還有對另一個男人的執著。

“為何站在門外不進來。”

沙啞的低語從密室中傳出,陌生的聲音,讓遺玉怔忡,然而放佛被蠱惑般,她按在門上的手向前推開,一隻腳踏進了昏暗的密室,燭光擠進去,照在擋門的屏風上,泛黃的光幕上跳躍著一道人影。

她不能受控制地走進門,一步,兩步,在繞出屏風的那一剎那,心跳幾乎停擺。

地上鋪著厚重的氈毯,一張矮足書案,整齊地碼放著書摞和竹簡,一臺銀燭,蠟融了一半,案後坐著一個人,灰白的裘衣,單薄的身形,整齊的髻發,鬢角抽白,半邊是儒雅的眉眼,半邊是冰冷的假面。

那一隻眼,含著一成不變的淺笑,盈著光,彷彿許多年前一樣,靜靜地望著她。

“大。。。哥。”一眨眼,就落下淚來。

“小玉,你長大了。”沙啞的聲音帶出輕嘆,似是苦澀,又像是欣慰。

遺玉緊緊掩著唇,難以自制地嗚咽出聲,瘋狂的淚水一次又一次模糊了視線。

她曾經以為,真的以為再也見不到他,那一場大火,幾乎燒沒了她的信念,沒人知道十年前親眼目睹盧智葬身火海那一幕,她有多悔恨,假如她能早一步到獄中,或許就能將他救出來,而不是讓他變成一個活死人,被囚禁在這陰冷潮溼的地下十年。

她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救不了最親的人,她好恨!

“你啊,”盧智扶著桌角站起來,腳步遲緩地走向遺玉,伸出手,剛碰到她肩膀,便被她大力撞了個滿懷。

“咣噹”一聲燭臺落地,室內暗了一半,月光卻從狹小的天窗上照進來。

“大哥,大哥。。。”

遺玉摟住了盧智過分消瘦的腰,兩手抓住他後背的裘絨,緊緊地抱著他哭泣,如同要彌補這十年欠缺的親情和溫暖。

盧智一手擁著她的肩膀,兩滴淚水滴落在她發頂,被他閉著眼睛隱去,好半天,才緩過來這陣揪人的心悸,拍著她的肩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