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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步外,垂著層層紗帷,屋裡光線並不明亮,然足夠遺玉看見那紗帷後的龍床上,一道側臥的人影,儘管模模糊糊,她也能夠感覺到,對面投來審視的目光。
“參見皇上。”
遺玉提了裙襬,跪下行大禮。
那臥病的君主就看著她跪下來,叩首,沒有叫起,屋裡安靜了一會兒,遺玉才聽見他暗沉又顯得疲倦的嗓音:
“。。。可知朕為何要詔你。”
“遺玉愚昧。”
“朕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一顆棋子,亂了朕整盤棋。”
霎時間,遺玉額頭浸出幾滴冷汗,心道多說多錯,便乾脆低頭不語。
“太子心性軟弱,若非是平陽同李泰一起逼迫於他,本不至於謀反,平陽到現在也未必明白她是被你當了槍使說來,還是朕的漏算,原以為李泰會勒令你不得提早歸京,又有平陽保你,生不出什麼亂來,沒曾想你會自己一頭撞上去,早知道你會壞事,當初朕用了盧智,就不該留你。”
李世民顯然身體未愈,說這麼幾句話,呼吸聲便緊促了一些,遺玉聽在耳裡,非但沒有覺得放鬆,反而有股寒氣順著脊椎往頭頂上湧。
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知道她已找到盧智,還知道這一次是盧智出手幫了她。
她該怎麼辦,是裝糊塗還是老實地承認,面對皇上的挑明,聽出他話裡有一瞬間毫不掩飾地殺意,遺玉僵著脖子跪在那裡,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
就在遺玉忐忑不安的當頭,李世民話鋒卻是突然一轉,漫聲道:
“太子確不是一個承大業的人選,論文才武功,朕這些兒子裡,他樣樣都不拔尖,前年又得了足疾,可以說是廢了半個,然而他是朕的嫡長子,僅這麼一個身份,只要肯他安分守己,沒人能越得過他。李泰固然文武雙全,可他生母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血統低賤,朕從未想過要傳位於他。”
上不得檯面,血統低賤。
聽見皇上這樣冷淡地評價李泰的生母瑾妃,遺玉整個上半身都僵硬起來,對瑾妃的死,她不是一無所知,那樣一個為了情愛奮不顧身的女子,儘管自己不能認同她的作為,可她更不認為皇上有資格這樣侮辱一個為他喪命的女人。
她忍了忍,沒有開口辯駁。
李世民還算滿意她的卑恭和安靜,繼續說道:
“十多年前,朕還在東宮之位,卻被安王壓於項上,忍辱負重,一朝成就大業,然心頭生忌,最不得見兄弟手足相殘,父子不親不敬。朕早先原本寵愛李恪,可他夥同太子暗殺李泰,使得朕心起間隙,漸漸疏遠。”
回憶一些往事,李世民聲音惆悵,停停講講:
“後朕慣縱李諳,他竟以為朕偏頗李泰,將朕也記恨上了,那日擊鞠會上醜態畢露,朕只得將他驅逐。陰妃家門顯赫,只一子李佑,朕難免重視,常常詔他入宮小住,又讓他與太子親近,奈何他亦心有不軌,聽人挑唆,竟想方設法嫁禍李泰害他性命,後自食惡果,一場大病,性情也窩囊起來。”
“朕有十四子,最智勇雙全莫過於李泰,最心狠手辣莫過於李泰,他如今不過二十四歲,卻將朕有氣候的子嗣,都不動聲色地埋沒了,偏讓朕揪不出他半點過錯,念他心機過重,只得將他留在京城,臨近看著他。”
聞言,遺玉臉色陡然變幻,她原本以為李泰不之官,是因皇上要留他做靶子,用對李泰的寵愛,掩護他真正屬意的繼承人,而這裡面卻還有這一層關係。
聽著李世民這番感慨,遺玉心中苦澀難當,他只將太子、李恪他們當成兒子來愛,卻從頭到尾把李泰當成一個外人來防範。
這叫她不禁憶起來那年三月在宮裡的擊鞠會上,李恪騎馬撞了李泰,兩個人一樣受傷,可皇上眼中卻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