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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長樂見高陽這般殷勤動作,臉上的冷笑更重,側頭對心事重重的城陽不知說了什麼,兩人又一起轉頭來看遺玉。
耳邊清靜了,遺玉開始揣摩起皇上找李泰進去會說些什麼,太子謀逆一案是肯定會提的,就不知皇上是個什麼態度。
按說李承乾連逼宮這等大逆不道的事都做了出來,皇上再怎麼念及父子之情,這一回都不能饒了他,這東宮一位,李承乾顯然已經坐到了頭。
李泰也未必能在皇上面前討了好,遠征軍歸朝那日,他帶著人馬前去堵皇門一舉,往小了說,那是一時衝動,情有可原,往大了說,就是意圖不軌。
但李泰在此次討伐高昌一戰中立下汗馬功勞是不爭的事實,再大的過錯,都能被這功勞掩蓋過去。
西北這一戰,可謂是李泰的翻身仗,這一仗出其不意,又打的漂亮,既讓他爭得了軍心,又改變了朝中一些中立之臣的立場,他羽翼已然豐滿,而今皇上就算是想剪他的翅膀,也已經遲了一步,總要估量一下各方面的影響。
這麼一盤算,遺玉又放下心來,想來皇上就算是不打算重重褒獎李泰,也決計不會拿他堵皇門那件事大做文章。
“四哥怎麼還不出來?”高陽不耐煩地站起身,走到殿後的過道上,被內侍攔下,悻悻地回來。
李泰這一進去,可比遺玉剛才要久得多,約莫著將有半個時辰,殿前的眾人等的都有些焦心,太子一倒臺,皇上對魏王是賞是罰,就決定了今後朝政的風向。
有人樂得見李泰順風順水,自也有人不願見李泰得勢,但不管人心如何,這都還要看皇上的意思。
遺玉比這殿上大多數人都看得開,心平氣和地喝著茶,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外頭天色漸暗,掌燈的侍女將殿上的燈火都點燃,她還沒能適應突然變亮的光線,剛才還嘈嘈切切的殿上,便突然安靜了下來。
她瞭然地轉過頭,就見東北角垂掛的帷幔處,李泰負著一隻手,邁著沉穩的步子踱了出來,身後跟著的,還是那個來回傳話的內侍官。
遺玉看向李泰的時候,他已經在殿上尋找到她的位置,定定地一眼望過去,那目光,有些奇妙,便是習慣從李泰細微的表情上判斷他喜樂的遺玉,此刻也說不上來,他眼神中流露出的那點奇妙的色彩,究竟是好,還是壞,她只覺得被他那樣的目光盯著,面板下的血液湧動不覺加快,連同心跳一起。
跟在李泰身後出來的內侍官,一到殿上,便快步越了李泰一個身子,在有人圍上來之前,抖開了手上託舉的簡帛,清了下嗓子,銳聲宣道:
“宣聖上口諭——”
他嗓子拔了個尖,停在那裡,等眾人都起身離席,上到前面躬身聽旨後,一眼掃過去,才又朗朗續下去:
“前朕病恙,臥病東苑,聞太子承乾行逆,痛心疾首,現黜其東宮之位,命尚書左僕射長孫無忌,太子少師房玄齡,特進蕭禹,大理寺卿劉徳威,中書侍郎岑文字,御史大夫馬周,諫議大夫褚遂良參鞫之,明驗此案,此令。”
一則宣罷,被點到名又在場的幾個人上前領命,因是口諭,並未接旨,那內侍官顯然還有後文,抬手朝前虛按了一下,禁了人聲,又將簡帛抖開一些,朗聲續道:
“古先哲後,鹹正庶官,德優者爵高,功多者祿厚。是以經邦緯國,必俟蕭曹之勳;變理陰陽,允歸鍾華之望。司空趙公無忌,識量宏博,風度峻遠,地惟親賢,才稱樑棟,現令中書省草案,晉為司徒,此令。”
聽這一道口諭,遺玉暗皺起眉頭,殿上響起了不少吸氣聲,有人臉色明顯僵硬起來,只因皇上竟是要封長孫無忌做正一品的司徒!
三公三師,當朝一品,官場之上,再無大者,這是何等的榮耀,何等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