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重點,遺玉扭頭看著適時提問的李泰,清了請嗓子,“房大人可差人去將書樓中所用兌墨的盛水竹筒全數取來?”

房喬一愣,便是明白過來,“這麼說,你手上的——”

“沒錯,這竹筒就是我從大書樓裡取得,許是當晚死者之一所用,”遺玉不動聲色地瞥一眼對面李恪,站起身繞出座案,嘴角噙著冷意,為眾人解惑:

“這兇手端的是思慮周全,大書樓每日黃昏有人清掃一至三樓,無學者在內,王爺不在就無人敢上四樓亂碰,他只需提前在四樓藏匿,等人清掃完畢,借職夜眾人歸來之前的空隙,在僕從換過新水的竹筒裡分別撒上別離花粉,同尋常清水無異。再假裝最早到場,等人來齊,夜間便將用米囊花裹了表皮的墨塊一人送出一塊,他用這新墨勾起人好奇,或說此墨不可存衣,尋些此類由頭,當晚眾人被分到各個樓層抄錄,必用別離花水沾新墨研墨,生墨香,一嗅便中毒,三息身死,不掙不扎,一夢長眠,待到有人發現屍體,那毒香早散,只餘墨痕。”

她話音落時,大書樓中響起一片抽氣聲,李泰一捏茶杯,仰頭看著她背影,房喬閉目沉思,高志賢也緊緊揪起眉頭,她藉著攏發的動作遮掩盯向李恪的目光,果見他神色有異,但還是擺出一副為死者哀痛的模樣,若非是防止打草驚蛇,她真想扯了他那張虛偽的臉皮,問一問他就不會怕那些冤魂尋仇,夜裡可能安眠。

官差將大書樓中的成水的幾十只竹筒都取了出來,擺在一張素上,房喬拿了一隻在手上,高志賢只是觀望,將她所說之言消化掉,片刻後,便問遺玉道:

“雖王妃所說頭頭是道,但聽你剛才所講,死者所用墨塊只有表皮燃毒,毒香既散,豈不是沒了這件證物?本官糊塗,不知你是如何推出這墨有那米囊花毒的,若沒證物,恕本官不能信服。”

“我自有解答,”遺玉將手中竹筒遞給平彤,“還請房大人派人請出那二十八具屍身,且容我指認兇手。

齊錚就站在李泰身後,聞言一顫,卻不敢抬頭生怕洩露了神色,房喬很是配合地讓人去涼棚抬了屍體過來,頓時惡臭漫天,除卻來認屍的家眷哭哭啼啼起來,其他人多是掩起口鼻,目露厭色,而這在堂唯二的兩個女人,一個是噁心地扭頭乾嘔起來,一個則是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去,落在有心人眼中,自會比較一番。

看著遺玉穿走在屍體中蹲身翻尋,房喬眼神複雜了一瞬,面對這樣的孩子,他既憐惜,又難免生出一股為父的驕傲,可一想到那夜答應他們兄妹橋歸橋道歸道,親生骨肉不能相認,心中便是酸澀難忍。

李泰見遺玉起檢屍,並未阻攔,只是一口一口地喝著茶水,目光漸漸昏暗。

遺玉很快便尋到了她要找的那具屍首,從那屍體衣物上摘下一物,讓人用木盤託送到房喬和高志賢面前。

“這是?”房喬指著盤中一隻扁平的墨袋,一晃眼便明白過來,“這、這裡面原先盛放的便是那些染毒的墨塊吧?看著是同尋常墨袋無異,王妃是如何發現的?”

高志賢聽後一愣,隨即驚聲瞪著遺玉道:“這麼說,那兇手也已中毒而亡了?”不及遺玉開口,便怒拍了案,指著前面一片屍身,“去看看那是誰!”

“回稟大人,是文學館的胡學士。”

“可惡,”東席有人惱斥一聲,眾人尋聲看去,就見李恪氣道:“這兇手已死,豈不是查不出是誰指使人害了這些文人?”

李泰目光微閃,齊錚身形微震,紅了眼睛卻依然不敢拾頭,正是痛心疾首時,卻聽一道淡啞女聲:

“不,兇手不是他。”

他心痛變成驚愕,抬頭看向場中,就見在那排排腐臭的屍首當中立起一道人影,聽得高志賢質問道,“王妃又在賣什麼關子,這大書樓並後每夜都有人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