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季泰這些年也是身處高位,哪曾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這般對待,先前敬她也不過是因為李泰聲名,這麼一想,便就發現貓膩,他眯起一雙陰沉的眼睛,微微躬身道:“下官豈敢,只是此人勾結朝廷要犯,若王妃要帶人離開,還請王爺親口指示,不然在下可擔不起這個縱犯私逃的罪名。”

是發現李泰不在麼,這麼半晌,還真是夠遲鈍的,遺玉側頭看著身邊空蕩蕩的位置,掐指算了時辰,不慌不忙地回道:“胡大人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先擔心你自己。”

“王妃這是何意?”胡季泰直起腰,虎了臉,但一回頭看到身後兵馬,心中又定。

車簾被一手撩開,盧俊後退兩步,平卉跳下,一伸手,恭恭敬敬扶著遺玉下車,她一身長裙,裹在卵青披風裡,馬燈下,一張嬌麗容顏斥入人眼,不假顏色地環顧這長長的江岸,肅目端容,尊貴之態盡顯,逼得人不敢正視其顏。

不少人都低下了頭,胡季泰身邊的胡安溪瞪大了一雙眼,抱著宋母的宋心慈,只是傻了眼,口中訥訥一聲,滑進風裡。

“唐夫人……”

唐夫人,是、是王妃,念安哥是……是她兄長?

是、是王妃的兄長?他竟是這種身份麼?

“怎麼……怎麼可能,”宋心慈打了個寒禁,突地扭頭望向盧俊,傻傻問道,“你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麼?”

“你不曾問過,我也不曾說過。”若真是有心,怎他關心她所有,她卻連這點都沒有問過,盧俊看她一眼,只是眼中再沒了當初的至誠,遺玉一伸手,握住了盧俊手臂,五指收緊,抓的他吃痛,卻沒有掙脫,只是略帶擔憂地回頭望她。

“孤兒?”遺玉輕笑一聲,一雙美目中盡是傲然,“堂堂懷國公盧中植的親孫,我兄妹高堂猶在,誰與你說我親兄是孤兒?”

一句話,就將宋心慈心墜冰窖,她也是個聰明之人,轉念便有些明白,剛才遺玉那一出拿人的好戲,是演給誰瞧。

盧中植的威名,過了一朝仍在,那胡季泰也算和盧老爺子同朝為官過,即便盧家現今落魄,即便范陽盧姓被降二等,可對他這越王都督府的長史來說,那是曾經如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當下,胡季泰一改方才怒容,指著宋家三口,不屑道,“宋恩孝,你這女兒生的好哇,險些就攀龍附鳳,只可惜你這一家貪慕虛榮的勢利眼,錯將珠玉當石蚌,盧公子再三相救你一家三口性命,卻被屢屢反咬,如今總算看清楚你一家嘴臉,也不枉本官深夜緝拿——王妃勿怪,”

他說的宋家三口臉色青白交加在,一轉臉,面向遺玉,一行禮,笑臉迎人,“盧公子是受奸人矇蔽,方才誤會一場,這夜深露寒,還請王妃帶著公子趕緊回去休息吧,這裡交給下官處理便是。”

這胡季泰倒是一會兒一張臉皮,又會挑撥離間,又會做人,也難怪能爬到這個位置,遺玉心中暗道,面上卻不急回答。

但她不急,不代表別人不急,宋恩孝總算緩過來那口氣,看清形勢,未作多想,便拉扯著妻女朝遺玉那邊跪倒,口中戰戰兢兢地喊道:

“賤內多有得罪,還請王妃做主,下官冤枉啊!下官手中握有胡季泰欺君罔上的罪證,求王妃明察!”

皇室的人,多少都有些特權,若今日站在這裡的不是魏王妃,是什麼蜀王妃,越王妃,宋恩孝就是拜,也就白拜了,但魏王妃在這裡,那魏王還能遠麼,有魏王妃做主,不就是有魏王做主嗎!

宋恩孝知道這道理,胡季泰也知道,盧俊知道,就連心思亂成一團的宋心慈也知道!可遺玉會管這閒事嗎?

“唐夫人……”宋心慈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在明知遺玉身份的情況下還這麼叫了一聲,又扭頭含淚望著盧俊,祈求之色顯然易見。

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