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冷眼掃了下頭一遍。沉聲道:

“王妃讓下去,你們耳朵呢。”

於是遺玉驚訝裡,就見那一王府的原班管事“噗通”、“噗通”又重新跪回了地上。惶恐道:

“王爺王妃恕罪。”

“鞭刑二十,再犯則改為杖刑,下去。”李泰眼皮子不眨地又落回書上,下面卻沒一個敢再求饒的,個個躬身垂頭倒退了出去,那完全聽命順從的模樣,同她剛才見著的猶豫樣兒簡直兩般,直叫她歎服地乾嚥了一口,再扭頭瞅看李泰,方知道為何這偌大一個魏王府只有這麼一個主子,卻是被管理的安定非常了,眼裡不由帶上欽色。

察覺到她目光,李泰翻連一頁書,道,“你為主,他們是僕,不需剛才那般客氣,該打該罰一併施了就是。”

這頭一回御下,最後還是讓李泰待她施了個下馬威,遺玉心知他待自己無間,便倒了一杯茶遞連去,笑著打趣道:

“殿下說的是,可總罰也不好,你叫我揣摩一段時日,我長這麼大,可是頭一回管這麼多人呢。”

聞那一聲“殿下”,李泰聽出她這會兒高興,想著時日還長,又有他在,便沒再多教,放下書道,站起身道:“出去走走。”

“好啊,今兒天不錯,我們去橋上走走吧。”遺玉樂地一應,她初一嫁過來,今天初三,卻連這翡翠院都沒有好好看過,便伸手讓他拉她起來,兩人相伴著出了客廳,她絮絮說著話,他則有一句沒一句應著,一雙背影瞧去,一高一低,一纖一闊,卻是說不出地相稱。

平彤平卉在後頭瞧了,知自家主子有多被王爺殊待,相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笑意,只巴不得兩人一直這麼好下去才美。

倒是阿生看著兩人背影沒了,才微微搖了搖頭,轉頭拾起被李泰丟下的書卷,準備放回書房。

白牆琉璃瓦,翡翠院憑湖而建,南臨水,前院栽著花竹,後院也是清一色的竹子,遺玉本以為李泰要帶她住橋上走走,他卻領著她穿過書房邊上的迴廊,狹窄能只能容兩人並行的廊角一轉,卻是另一番天地。

看見那半圈籬笆圍起的藥圃,遺玉驚喜地睜大了眼睛,又一眼掃去看見幾株他們從大蛛山帶來的稀有藥材活生生地長在土裡,當下就甩了李泰,自己小跑到邊上,扶著翠籬,探頭查著這兩丈見長的地裡都有些什麼。

“藥房已從梳流閣搬過來,就在方才樓上。

“你也不事先同我說一聲,”遺玉高興過了頭,扭頭嬌聲道,“虧我還當自己以後每天要往梳流閣跑呢,”又指著那圃中幾樣稀罕物,不大相信眼裡看見的,“這是誰這麼大本事,能把這紅蛇草都栽活了?”

李泰不覺有難,平聲道,“府裡有花匠。”

遺玉笑容一僵,結巴道,“花、花匠?”她簡直懷疑耳朵出了毛病,就是早年在姚晃那裡,也是聽說連這寶貝紅蛇草有多難種,眼下卻被一個花匠栽話,這是哪門的花匠這麼厲害。

李泰點頭,問道,“這是做什麼的?”他卻是不知道這些藥草都有什麼用。

“啊,我以前沒同你提過嗎,”遺丟說起本行來,便興致勃勃地解釋道,“這紅蛇草就是做那鎮魂丸的主藥,鎮魂丸你還記不記得,就是我以前給你用的那種夜裡提神的小藥丸,黃色的這麼一小粒,是可解百毒的靈藥,可惜一直少了幾味藥材,我才只能勉強做些殘次品。”

“解百毒?”李泰眼睫一落,眸中始露出異樣。

“據說是這樣的,許是誇大了,”遺玉沒見他異樣,提起裙子沿著石道走進去,在那幾抹紅纓般的藥草邊蹲下,也不嫌髒,拿帕子包著手捏了一片放在鼻子下面嗅味。

“你去寫方子出來,缺什麼藥材我讓人準備,”他摩擦著指上寶石戒面,“做來一試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