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讓他們兩虎相爭?”

李恪環在她肩上的大手伸出一指來輕輕晃動,“不、不,他們兩個又不是傻子,若真開始爭,又怎會容我作壁上觀,所以咱們不只要在旁看戲,也要多少插上一扛子才行,如此,矛頭只有一面,他們便不會朝向我。父皇正值壯年,日子還長,不爭不行,但要慢慢地爭,一點點地爭。”

沈曼雲輕輕靠在“曼雲這會兒懂了,王爺,穆師走有幾日了,也不知是有什麼要緊事。”

“他若早些回來,還能見到一場好戲。”

李恪已經開始琢磨著,要用什麼樣的法子插上一扛,對李泰撰書之舉,他並未覺得有何不妥,他們兩個人,總是有 一個要先站出來。

李泰做事,向來讓人摸不著邊際,又出人意料。幾 個月前的家宴之後,京中便開始暗傳他和長孫夕的事, 前陣子的宮中家宴,長孫夕身上更是出現了同李泰相近 的薰香味道,這兩件事並在一處,已經讓一些見風使舵 的人開始搖擺。

誰還記得,在這之前,同長孫夕走的最近的,明明是 他吳王李恪,他不信李泰會看不出來,既沒有父皇的寵 愛又沒有母系支撐的他,是在藉著長孫夕長勢。可李泰 卻一再在長孫夕身上做文章,對他來說,著實是過火了。

好在,他於穆長風的勸說下,到底是忍住了冒頭的 衝動。

國子監五院之中,敞亮又空閒的教舍並不多,恰書 學院的後院之前,便有一間採光好,又寬敞的。東方佑 上午便讓人把這間教舍收拾了出來,桌案席毯皆從學庫 房裡取了最新的出來,暖爐足足添了六隻。

遺玉因記著中午放學時杜若瑾讓人來傳的話,下午 出門時便沒打攪仍在午休的盧智,提早了兩刻鐘去到學裡。

穿過靜悄悄的前院,進到後院中,道旁種植著一排 常青的憩房前面,從左數,第三間屋,便是杜若瑾所說 的秋字間。

許是她來的早,輕敲了兩下門,卻無人應答,可門 卻一觸即開,正猶豫著是否要進去,便聽身後一陣腳步聲。

“小玉,真是對不住,我來晚了。”

扭頭便看見一臉歉意的杜若瑾,正快步朝她走來。

遺玉瞄了一眼他額頭上的細汗,還有微微泛紅的清俊 臉龐,道:“我也是剛剛到。”

“總歸是比我來得早。”杜若瑾引她進到佈局如同 書房般的憩房中,指著左面一張書桌,讓她坐在那裡等 後,便走到南面一排書架下面取畫。

兩人在門前這番動靜,卻被隔壁其中一個窗下而坐 的人,聽了個清楚,正在隨手翻看學生課業的男子,一 手撫過紙張上清秀的小字,在屋裡其他人疑惑的目光 中,站起身來緩緩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遺玉藉著杜若瑾取畫的功夫,將他書桌上的擺設看 了一遍,筆架上掛著的毛筆,有幾隻已經有了明顯的磨 痕,可筆鋒卻十分柔順,桌側的幾騾紙張整齊地疊放, 上面壓著模樣大小都差不多的玉質紙鎮,靠近她手邊 的,顯然是學生們的課業,她小心地掀起了幾張,但見 每份課業上前用白紙夾著一份長短適宜的評語,字跡清 朗。

看人要從細節,這一張書案,正一如他的主人般,幹 淨又清爽,認真而細膩,遺玉給頭看著朝她走過來的杜若 瑾,對他的欣賞又多了一分。

“你坐著就好。”杜若瑾伸手虛按了一下,讓正待 起身的遺玉重新坐好,走到她對面,小心翼翼地將手中 長長的畫卷慢慢攤開在她的面前。

“這是……”待看清楚畫中全景之後,遺玉忍不住吸 了一口氣,太過驚訝的她,下意識地伸手捂住嘴,有些不 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畫卷。

幾乎佔據了整張桌案的畫卷上,一如那晚芙蓉國中所 見的美麗月夜江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