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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瑾先於她之前回神收回了描繪的五指,鄭重其事道:“多謝。”
遺玉抬頭見他正經八百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我若說上一件事,恐你就不會向我道謝了。”
“哦?”
她伸手指著詩文,道:“這首詩,名為春江花月夜,實則不是我即興發揮之作,而先生那畫,可是繪於夏季的。”
沒曾想杜若瑾一愣之後,竟毫不在乎地搖頭道:“那我也告訴你一件事,你許是不會信,那日夜宴上的畫作,並不是我第一次所繪,早在新春過罷,我便有月餘都遊蕩在芙蓉園中,正是於春作得這幅畫,當時不過是依樣畫瓢罷了。”
真是巧了,長安城的春天來的晚,溫差不大,春夏之景相差無幾,杜若瑾這一番話,讓遺玉心中難免生出一種奇異之感,後世是未有《春江花月夜》正圖,可若是有,必當該是眼前這幅的模樣才對。
“可是帶有印章?”杜若瑾道。
遺玉知道他這是要讓自已在畫上留印,遲疑之後.道:“日後再說吧。”
杜若瑾稍一思量,問道:“這一幅,實則你我各佔半邊,你為何不肯留印?”
遺玉看著畫卷之上清秀別緻、隱露神韻的小字,目光露出光彩,道:“杜大哥誤會了,我還沒那般妄自菲薄。而是身上只有學裡發下的印信,留在這畫上,是為不妥,你可願等上幾日,待我尋人制一枚新印。”
那詩是屬於旁人的,可她卻自恃,這一手完全由她所創的字型,憑著情境,卻是當得在一幅畫上留名的!
杜若瑾看著她臉上綻放出一如那日在君子樓中他暗窺到的自信笑容,點頭道:“當然可以,我恰擅印刻,你若是放心,就把此事交由我如何?權當是謝你題詩了。”
遺玉爽快地應下,又大致同他說了自己對印章的要求,兩人討掄時候,並未注意到不遠處門後,幾乎是正大光明地偷看的一主一僕。
李泰五指一緊之後,便收回手來,一臉冷淡地轉身朝隔壁走去,阿生面色古怪地瞥了一眼門框上清晰的指印,低著頭快步跟了上去。
下午上課前,遺玉、盧智等四十餘名學生便被從各自教舍裡喊了出來,到上午佈置好的寬敞大屋裡等候。
在他們之前,屋裡便已經坐著七八個人,遺玉瞄見季德之後,便清楚這些人多是從魏王府下設的文學館裡挑選出來的青年才俊。
如此,最後參與著書的十三個名額,便要從他們這五十來個人裡挑選了。
教舍裡的座次,是按照橫六縱九來分,剛好足以五十餘人滿座,文學館的人素質很好,並沒有因為來得早便佔據前排,而是較為零散不爭地偏居舍內一隅。盧智和遺玉他們四人,挑選了右側中間的幾個相鄰的位置。
許是因為雙方較著勁,落座之後都是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沒有半個人交頭接耳的,這讓屋裡份外安靜。
鐘鳴之後,上午遺運他們見過的謝偃學士獨自一人走了進來,這三十出頭的中年人,面上帶著笑,看著屋裡一張張繃直的臉.很是隨意地在他們對面的長案上坐下,伸手一擺:
“不必如此拘謹,都帶有書吧,隨便忙你們的,該看書的看書,該練字的練字。”
說完他竟從桌上拿起一卷文冊翻看起來,這讓原本還在等著他出題考察的眾人。皆是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太學院的一名學生收到高子健眼神的示意,站起身來,出聲打斷了看書的謝偃,一禮之後,問:
“謝學士,不是說這幾日要對我等進行考察嗎?”
“我不是說了,讓你們各忙各的,”謝偃笑容一收,皺眉斜視這名學生,“還是你聽不懂我話裡的意思?”
他這麼一說,哪怕根本摸不著他此舉的動機是什麼,可誰還敢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