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並不長,前世無緣的她,這一世卻是體會到了一位長輩的愛護,不是母親,不是父親,他是祖父。

趙氏拿帕子抹著淚,側頭見著門前的人影,連忙出聲道:“小玉回來了!”

遺玉一手扶著門框,但見屋裡的眾人一齊扭頭看過來,入目便是一張張滿是淚痕的臉。

“跑去哪了!”盧榮遠瞪著一雙含淚的眼睛,衝著她便是一聲怒吼,“你祖父臨終前還念著你,到嚥氣都沒著著人!還不過來跪下!”

這一嗓子吼過來,屋裡的哭聲頓時小了許多,趙氏湊到盧榮遠身邊去安撫發怒的他,盧智則從地上站起來,走到門前伸手去環了遺玉的肩,將她推向床邊,低頭在她耳邊,有些鼻音地輕語道: “上午祖父醒了一會兒,說了些話,一刻鐘前剛剛走。”

遺玉低應了一聲,便緩緩在床邊跪下,抬頭便見盧景珊望過來的一張哭花的淚眼。

“小玉…小玉你祖父走了…人沒了,方才還說著話,他還叫我來著,叫你來著…嗚……”

遺玉這會兒喉嚨裡發不出什麼聲音來,只能簌簌地掉著眼淚,衝她點頭,而後便望著床上的老人,想到自己沒能見著他最後一面,心中吃痛。

盧榮遠跪在邊上又吼了她幾句.這屋裡的人心都清楚他不過是悲極了正在發洩,並不是有意責怪遺玉,便沒人攔著,他吼著吼著,便又被自己的哭聲壓了下去。

於是,整座朝陽院重新沉浸在了那股悲傷中,哭聲持續了小半個時辰,直至正午的太陽緩緩高升,方才漸漸休止。

芙蓉園

杏園中的一處院落,小寐後醒來的李泰,坐在廳中的方雕椅子上,聽著立在一旁垂頭立在牆邊的人影回稟。

“…屬下襬脫了那兩人,追上盧小姐的時候,她的馬車就在路邊停著……屬下就將這人從國公府的柴房帶了回來,至於她是怎麼反捕了這人,屬下卻是不知。”

這語氣中帶些疑惑的男子,正是在學士宴那日,李泰接到沈劍堂傳來周蕊被劫走的字條後,派去保護遺玉的貼身侍衛“子焰”。就在遺玉今天離了芙蓉園的時候,他照舊是匿在附近,半道上被人引開了片刻,使得紅莊的人接近了她,待他抽身趕上去的時候,卻是剛巧錯過了遺玉捕人的那一段兒。

李泰目光閃了閃,摩擦著手上的寶石戒指,看了一眼那被五花大綁丟在地上,正一臉戒備地望著他的“老人”,低聲道: “說說看。”

說什麼?自然是說他如何被綁成這個樣子的。

那“老人”想起在馬車上傻乎乎地被遺玉戲弄後,卻被她一句“既無約,何來信”給搪塞過去,臉色頓黑,將頭一撇,狠聲道: “沒什麼好說的,栽在一拿乳臭未乾的丫頭手裡,實乃大辱,你們最好給我個痛快,如若不然,等我逃脫,一定會把她、晤——”

後面的話被一粒飛入吼中的瓷珠打斷,這人噎著嗓子說不出話來,臉色也有些發白。

李泰彈了彈手指,道:“帶下去,把他知道的都問清楚,然後給他個痛快。”他雖是好奇遺玉怎麼把這一身武功又擅務容的人給氣成這樣,卻懶得聽這人聒噪。

“是。”立在門前的兩名黑衣劍客應聲,上前扛了人出去,還不忘將門關好。

“今日真是險了,若不是盧小姐機敏,子焰被人纏住遲到了一步,還不知會出什麼簍子。”站在李泰跟前的阿生感嘆道。

李泰沒有說話,子焰冷冰冰地道: “這人不過紅莊外圍派來探路的,也就擅長些易容之術,就連為什麼要抓人都不清楚,相信那邊再派人來,就沒這麼容易對付了。”繼而一扭頭,道: “主子,屬下回去繼續盯著。”

李泰點頭,牆邊的人影消失之前,方才丟下一句話。

“還有一事——懷國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