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接過晉博士遞過來的熱茶,道謝之後,方就著剛才的話題,繼續道:“您是說,從明日起,學生們每天下午都要到文學館去待命?”

晉啟德在她對面盤膝坐下,點頭道,“謝學士昨日宣讀的詔文上是這麼吩咐的,”他眉眼一笑,“本來老夫還以為,這次又輪不到咱們書學院,你倒是爭氣。”

這次枚選中撰書的,國子監十人,太學院佔了五個,四 門學院佔了三個,算學院一個,剩下的一個,便是在書學院的她了。

“學生自己也很是意外,畢竟那五日,只有前兩天去了。”遺玉道。

晉啟德抬手示意她喝茶,片刻後,才道:“無妨.誰也沒明說,那幾日不到的便不能當選,老夫找你過來,一是為了將這詔文一事說給你聽,一是有些話相告。”

遺玉見他神色嚴肅起來,也不由收緊面孔,道:“先生請講。”

“這《坤元錄》編修,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除了你們這些孩子,參與者另有一批年長的學者和官吏們,雖明面上說,你們皆是主修人員,可老夫還是覺得有必要提前告誡你——莫要被這份殊榮迷了眼晴,戒驕戒躁,進退有度,才是行事上策。”

這番話,竟同早上盧老爺子所講如出一轍,到底是活了一把年紀,看事情要全面的多,遺玉是個識好歹的人,自然知道晉啟德這些話不是在潑她冷水,而是身為長者的關心告誡。

“多謝先生,學生會記得您的話的。”對這撰書一事,看來她還真需要好好琢磨如何對待了。

晉啟德看她神態,便知道她聽了進去,神色緩和下來,笑道: “老夫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好了,且回去聽課吧。”

“是。”遺玉將茶杯放下,躬身一禮後,退了出去,走到後院門前時候,迎面看見一道腳步匆匆的人影過來,側身讓路,同時行禮問好: “杜先生,早。”

杜若瑾腳步稍頓,氣息有些不勻地苦笑道:“不早了,都日上三竿,今日睡過頭了。”

遺玉憋著笑,抬眼看他,這麼一看卻不由地重新低下頭,悶笑起來,杜若瑾看著她肩膀輕顫,不解道:“怎麼了?”

遺玉清了清嗓子,忍住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嘴角.道:“先生這裡.粘了醬汁。”

“啊,是麼?”杜若瑾俊臉一紅,連忙將手上的書夾在腋下,用手背去蹭,果然抹下一塊褐色的醬汁,有些尷尬地瞥過頭去擦了幾下,方才回頭對遺玉道: “好了麼?”

“還有些。”

杜若瑾繼續拿手背去蹭,嘴裡似是解釋道:“路上吃的早點,這才沒發現粘上了東西。”

“哦。”遺玉看著他將一小塊醬汁,擦成了一團褐色,失笑地從袖子裡掏出一方巾帕來遞過去,道:“您用這個吧。”

杜若瑾猶豫後接過帕子,又在臉上擦了擦.這回沒幾下就蹭乾淨了.可卻髒了那條綠柳條枝的帕子。

“已經擦乾淨了。”遺玉看著那張又恢復了清爽的面孔,道。

“嗯,”杜若瑾有些不意思地遞上帕子,歉意道:“弄髒了。”

遺玉感覺到他的尷尬,彎彎眼角,玩笑道:“無妨,我有時候吃東西,也會弄得哪都是,有次黏在牙齒上面菜葉子,一整日都不知道呢。”

話末,她還笑嘻嘻地衝他呲了下牙,說什麼這動作都當不得文雅了.可杜若瑾看了,卻是一愣。

“先生?”遺玉伸手去接帕子,可扯了扯卻沒能扯動。

“我洗了再還你吧。”臨時改了主意,杜若瑾揪住帕子那頭,一拉邊從遺玉手裡抽了出來,衝她露出一抹笑。

遺玉見他又恢復了往常那溫文爾雅的模樣,遲疑了下,方才點點頭,心裡卻在想著,那粘了醬汁的帕子,也不曉得能否洗乾淨。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