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照的原因,她的目光比起以往,要更亮堂幾分,清脆的聲音也更沉著清亮——“骨肉之情,生養之恩,那些東西,早在你決心拿我們成全你的大義時,便由你自己拋棄了。你記住,我們活著,但是與你無關。”

這幾句話,她說的認真且冷靜,不是氣話,也不是剛才盧智那種故意的挑釁,卻恰恰戳中了對方的骨心——血濃於水,當日在龍泉鎮,房喬便是這樣強調,這時惱羞成怒,竟又拿了他們無法抹去的血緣關係來說事。殊不知,先漠視這份血緣的,不是他們兄妹,而是他自已。

房喬渾身一震,已顯老態的臉上,洩出他心底的愕然。盧智神情微變,抬頭看了一眼遺玉的側臉,既沒有開口幫腔,也沒有阻攔她說下去。

“在我們兄妹眼中,你並不是父親。所以,不要藉著血緣關係來同我們大呼小叫,你沒資格。”

房喬喉頭滾動,剛才的股囊的氣惱似乎一下子便被遺玉犀利的話語戳破,他聲音乾澀地開口道:

“我已說過,當年之事,實是逼不得已,若非安王——”

“夠了!”遺玉握緊拳頭低喝一聲。

見他到了這個時候,還是一副死不知錯,下意識地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的模樣,她心中又是無力又覺得他可悲,一股手機之火竄起,當真如同盧智所言,他是在用推脫責任,自欺欺人!

房喬被她一嗓子喝止,只見她板著臉,環掃了一圈屋內,視線落在案几上,剛才喝水用的杯子,轉身將其拿起,在屋裡三個男人驚訝和不解的目光中,狠狠地朝著染了麗娘血的那面牆砸去——“啪嗒!”杯子眨眼便化成了碎片。

遺玉扭頭狠狠地盯著微微愣住的房喬,一字一句清晰道:

“按照你那麼想,我摔碎這杯子,只能怪惹我生氣的人,和將這杯子放在這屋裡的人不成!房大人,你醒醒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當年的事,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嗎?若非是你不顧我們母子安危,假投安王,他又怎麼會想要拿我們的安全來制約你!”

有時候,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例子,卻比千言萬語更要發人深省。

她伸手一指他懷中的暈迷的麗娘,“若非是你罔顧曾許我娘不納妾的諾言,背地裡收下了這兩個女人,讓她們一個妒一個恨,又哪裡惹來那麼多禍端!”

“你明知我們母子跟著你並不安全,當年我外公離京之時,就應該讓我們跟著離開,而不是自私地將我娘留在自己身邊,你不但保護不了她,還利用她,傷害她!”

她兩眼眯起,看著因她句句戳心,已經神情有些恍惚的房喬,走上前一步,彎下腰,湊近他的臉,毫不同情地緩緩開口,給了他最後一記當頭棒喝:

“你怨韓厲,你恨韓厲,可是我今日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不論他做錯了什麼,不論他是好是壞,單憑他待我娘之心,你,不如他。”

房喬瞳孔猛然緊縮,遺玉的小臉在他的眼中不斷的旋轉,剛才那字字句句戳心折骨,卻不及這最後四個字,來的讓他窒息!

十三年來,纏繞著他的噩夢,守在那三具冰涼的屍體前,韓厲的獰笑聲瞬間充斥了腦海,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雙手一鬆,竟是任由麗娘軟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身形不穩,向後坐倒在地上,空出的兩手緊緊揪在胸前的衣襟上,喘息聲變得粗重。

遺玉被他這模樣唬了一跳,正要開口詢問,餘光卻瞄見被房喬那麼一摔的麗娘,睜開了眼睛,捂著纏著布條的額頭,癔症了片刻,待看清身旁跌坐的房喬模樣後,便掙扎著坐了起來,朝前一撲,便去掐他人中。

與此同時,遺玉手臂一緊,被人輕輕拉著站起來,扭頭對上盧智已經變得平靜的雙眼,她激動的心情才平復了一些。

在麗娘熟練的掐捏下,房喬很快便停止了粗喘,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