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盧智對他們三人一笑之後,起身撣了下衣拐,朝著場中走去。

就在他走出蘭樓後,君子樓二層幾處皆有關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李恪嘴唇輕輕動了動,想要對李泰說些什麼,側頭看到他仍是著輕闔的雙眼後,又將話嚥下。

當錚錚琴音在君子樓內響起,片刻後,論判席上便有人發出贊聲,正是特邀來的那名申大人:“總算是有個能應題的。”

此次琴藝一項的題目是“對酒當歌”,最忌拘謹之態,並幾人僅重曲調和忽視了意境,論判們的評價都不高。

申大人的話,得到了太學院查博士的應和,“這琴聲乍聽之下,是有些肆意,可對酒當歌,正是應揮袖醉意,當唱即唱,要不得縮頭縮尾的。”

“然也。”

房喬望著樓下姿態愜意地撥弄著琴絃的盧智,耳中是博士們的誇讚聲,目中閃過難解的神色,他側目在菊樓和竹樓二層掃過,只能見到花花綠綠模糊的人影。

“可惜,意境是足了,技法上卻有缺漏。”

查博士沒有因為盧智是他院的學生而一味誇讚,實事求是道。

四門學院的嚴恆博士輕哼,“你當人人都是你們太學院那些公子哥,自小便能將琴摔著玩,琴師一個換了一個,那盧智初入我四門學院時,還是個連五音都辨不明的窮小子。”

查博士被他挖苦,渾然不在意道:“老夫只是實話實說。”

“得了便宜還賣乖。”

四門學院每有優異的學子,都會被太學院掄去,兩院博士院長不合,是歷來便常見的事情,祭酒東方佑只是笑呵呵地聽著他們拌嘴。

房喬卻在聽了嚴恆的話後,暗暗捏緊了放在案下的拳頭。

盧智一曲彈畢,向兩樓行禮時,刻意抬頭多看了幾眼論判席,才在眾人的注視中回到自的位置上,程小鳳很是興奮在他肩上拍了一記,道:“行啊,阿智,你今年該不是又要拿兩塊木刻吧!”

盧智但笑不語,接過遺玉遞上的茶水,他心裡清楚,琴藝要拿木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比他技藝佳的大有人在,比他體悟這意境高的,也未嘗沒有。

果然,將近中午時,長孫嫻一上場,便將前頭的十幾人全都壓了去,評判席上甚至有人拍案稱讚,若說盧智奏出了對酒當歌的肆意,那長孫嫻便是奏出了對酒當歌及時行樂。

長孫嫻一曲技壓全場後,又試了三兩人,鐘鳴聲便傳來,這上午的比試算是結束了,排在長孫嫻之後比試的那幾人面色都不怎麼好看,對比的作用的確強大,哪怕是第一個出場的陸駿馳,都沒有他們這些緊挨在長孫大小姐後面彈奏的人倒黴,也許琴藝的最差,就要在他們幾人中評出了。

梅樓上的祭酒站起身來,對其他評判示意後,便下樓去,親自宣佈了下午申時再繼續。

蘭樓上的魏王和吳王在東方佑話音落後,便率先離席。稍後,剩下的學生和大人們才起身,剛剛還安靜的君子樓一下子熱鬧起來,都在評較著剛才那些人的表現。

程小鳳伸了個懶腰,長孫嫻的出色表現也算是意料中,“走,去尋我娘她們,上我家用飯去。”

盧智道:“你們先去前門等我。”說完他便朝著對面的梅樓大步走去。

程小鳳問遺玉,“他去做什麼?”

“不知道,咱們先走吧,看樣子就要下雨了。”

屋外的天色陰陰的,空氣中帶著沉悶的氣味,半點不似白日的模樣,遺玉望了一眼那邊樓上站著的幾道人影,拉著程小風朝側門走去,程小虎將最後一塊乾果丟進嘴裡,拍拍手上的殘屑,起身追上她們。

他們跟在一群學生後面走出蘭樓,便見七八步外站著許多人,正向著從蘭樓走下來的兩道人影行禮,欲等他們離開後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