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娘和姑婆兩人遠去的背影,咬緊了下唇。

到州縣參加解試的名額是需要鄉鄰保舉推薦的,所以今天一早盧智同趙村長一起去了青陽縣。因登記需要用到戶籍證明,遺玉昨天晚上才第一次見到了自家的“戶口本”——在這裡叫做“手實”的一張薄紙。

上面條理清楚地記載了他們一家四口的性別生辰,家中田產幾畝房屋幾間,以及從何時何地轉籍到這青陽縣轄區的,最上頭的戶主的名字自然是她娘盧氏,旁邊還用紅印蓋了一個小小的“女”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女戶了。

這個年代人們轉籍是不需要你在原來的戶籍所在地開證明的,只需要你在當地住下並且購買了田產,就可以申請辦理一份手實登記入當地的籍冊,成為該地方居民。朝廷政策對女人較為寬鬆,寡居或者年過三十尚未婚配者都可以申請辦理“女戶”,享受到每年稅收減一分的政策。

當朝在稅收上實行租庸調製,每年五月按家中男丁人口收納,並且徵召年滿十五歲的男子參軍,地方戶籍管理部門是會在這個時候更新一次籍冊的,這時轉籍的家戶自然也就會因沒有按時交稅服役而被消去在該地的戶口,避免了三年一次人口統計上的較大誤差。

如果認為可以藉此逃役那就大錯特錯了,在這個年代,沒有戶籍證明的人不單單是黑戶那麼簡單,一旦被人告發就會直接發配到國土邊區,作為流民登記在冊,不僅後代朝廷永不錄用,還要被打上賤民的印記,所以移居別洲的唐朝子民都會很自覺地辦理手實。

盧俊和趙村長出門後,家中就只剩下盧氏和遺玉,兩人坐在堂屋圍著火盆趕製盧俊盧智的新衣,依著盧智的本事一家人都不認為他會在解試中落榜,盧氏早就安排好讓盧俊向武館請了假,等解試放榜之後陪同盧智入長安參加春闈。

因盧智報考的是常科中進士一科,春闈前需得拜訪長安司貢以獲舉子名額,穿的太過寒酸難免遭人白眼,所以盧氏一個月前得了年前最後一筆賣冰糖葫蘆的錢後就在縣城給他挑了最好的錦綢和絲線,憑藉這自己的手藝,怎麼著也要給他置辦兩身在長安城也穿的出氣派來的衣服不可,順帶也讓陪考的盧俊佔個便宜。

盧智對此一笑置之,雖不打擊他孃的熱情,但也沒表現出贊同來,只專心溫習他的功課,等待著應試。

火盆裡的碳燒的差不多了,盧氏就將手裡的衣物放在了一旁的席子上,準備去灶房再拿些木炭來,剛起身就從只掩了半扇的門裡看見院子門口站著的兩個人,再一瞅便認出了其中身穿灰藍布衫的王氏,另一個眼生的婆婦卻不知是誰。

雖然她不大待見王氏,但都上門了又不能往外趕,只能走出去迎上正往她家院子裡走的兩人,抬眼掛上一絲客套的笑容,卻沒等她開口,那細眉濃妝婆婦就搶了先。

“喲!這就是盧二孃罷,嘖嘖,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那。”

盧氏看著她一張口臉上就換了一副表情,那眉眼扯出奇怪的笑容,臉上的白粉一笑之下似是抖落了一些下來,看著她的眼神更是奇怪,不像是打量人倒像是貨物,不由微微攢眉。

“你是?”

那婆婦這才微微收斂那副誇張的表情扯了一把身邊的人,王氏卻是有些抹不開臉面,勉強壓下心中看見盧氏就不爽快的感覺,咧出一個乾乾的笑容對盧氏說:“二孃,這是我本家住在張鎮上的姑媽。”

“哦,原來是王夫人。”盧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王氏。

“瞧你喊的,我哪敢稱夫人那,你隨桂香一道喊我姑媽就成。”

“我還是喊您一聲王大娘好了。”

那王姑媽便順勢應下才說道:“二孃,今天過來卻是有件好事要講予你聽,你看咱們還是進屋去說罷。”

盧氏點點頭,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