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若是放在平時,遺玉絕對不會再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但精神不知不覺地放鬆下來的她,卻接話道:

“我就有些討厭苦味兒,但也不是不能忍受,許是我身體好,沒怎麼生過病,在長安這幾個月吃的苦藥,比往日加起來都多……“

遺玉並沒有發現,因為李泰的沉默,和精神的放鬆,她這會兒說話口氣的改變,就像是往常同盧智他們閒聊一般。

李泰自然注意到她的“反常”,卻沒有打斷,纖細的手指在他髮間按壓著,一股異樣的舒適和安逸之感侵襲而來,顯然是藥物已經起了作用,他沒有反抗這種感覺,只是順勢按受了它們,聽著遺玉帶些稚氣的嗓音,緩緩訴說著一些她的事情。

遺玉尚且不知道藥物起了作用,說話越來越似平日同家人相處,

“說來,我吃藥最多的時候,還是在杏園,你記得嗎,就是在高陽公主的生辰宴後,那個藥真是苦死了,是王太醫開的方子吧,我同他也挺有緣分的,加起來都敖他救治過兩次了。”

李泰薄潤的嘴唇輕張了一下,又垂新合成一條縫。

“不怕你笑話,在杏園住那半個月,是我同孃親分開最久的一次,晚上想娘想的睡不著覺,都差點哭鼻子呢,我長這麼大,都沒哭過幾次。好像白打來了長安……”

水溫已有些涼去,李泰卻沒有提醒遺玉添些熱水,聽著這些從沒有人對他說過的話,聽著這種從沒有人對他用過的語氣。

“我就懷疑自己同長安城犯衝,什麼倒黴事兒都能遇上,不過,也不是沒有讓人高興的事情,我原本以為這些小姐公子們都是不好相處的,後來認識了小鳳姐和小虎……那包子真的很好吃,好吃的不是裡面的餡,是小鳳姐待我的心,除了娘和哥哥們,很少有人對我那麼好一一”

“水涼了。”李泰閉上眼晴,掩去目中隨著青碧流光瀉出的淡淡情鍺,低聲道。

“啊,對不起。”遺玉不好意思地撒,然後又從一旁的水桶中舀了些熱水添進去。

這個時候,門處傳來趙和的聲音,“盧小姐,藥熬好了。”

“知道了。”

遺玉將李泰的長髮在溫熱的水中揉了揉,又從旁取過特質的布巾為他擦拭,順著他的起身,走至躺椅另一側,李泰坐著也能到她的下巴位置,兩人相距不過尺距,她卻很是自然地用柔軟的布中覆在他的頭髮上,溫柔地擦拭著,就像是在盧氏生病的時候,做的那樣。

在布巾的掩蓋下,李秦重新睜開雙眼,青碧色的瞳孔在並不十分明亮的屋中,閃放著異樣的光彩,滴滴水珠從額鬢滾落在他的俊顏上,帶著溼氣的妖治。

……

喝了一碗藥後,李泰就在羅漢床上躺下,遺玉到外面吩咐趙和繼續添水煎熬,才回到屋中,在床頭的圓凳上坐下,邊上的香案上,放置著一滴乘著清水的小巧銅盆,她取出藥瓶在裡面滴了兩摘藥計,用銅製湯匙攪拌均勻後,透明的水面不帶任何別的色彩。

床內側點著一盞紗燈,遺玉藉著燈光,將食指和中指在銅盆中浸泡了片刻,坐正身子,對李泰道:“殿下,你可以睡了。”

“嗯。”

說著話,她的兩根食指已經扶在他的太陽穴處,中指緩慢地摩擦在他的耳側,語中帶著些許的擔心,道:“也不知睡著了是否還會噩夢。”

“不會。”李泰的語氣平淡,卻透著把握,就彷彿他已經猜到,今晚他終於能睡個好覺。

遺玉輕笑一聲,嘀咕道:“你竟比我對這解藥還有信心。”

“……”

沒有得到回應,遺玉專心於手上的動作,直到感覺到近在咫尺的這人呼吸漸漸平緩,她才皺起了眉頭。

剛才她是怎麼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尊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