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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白紙被他看過後,擱在一旁,上面白紙黑宇,寫的正是有關盧智同遺玉的資訊:
“盧智,現年十八,原蜀中緇義縣人士,父姓盧,農戶,武德三年喪,母亦姓盧,現落戶龍泉鎮,武德六年以鄉貢資格入京,經杜如晦舉薦,進國子監,初入四門學院 ……武德八年,歲考優異,得四名博士舉薦,入太學院,同年四月,入魏王府文學館……武德九年,魏王中秋夜宴,得聖上青睞……”
“有一弟,名喚盧俊……一妹,名喚盧遺玉;武德九年,高陽公主生辰宴上,一首《春江花月夜》驚豔全席,幫魏王擋下行刺……同年七月,經兩名博士舉薦,入書學院,八月,魏王夜宴持白貼……”
除了這些文字外,另有一張白紙上,繪了一名栩栩如生的婦人,眉眼溫柔,容貌姣好。
燭臺上的蠟燭,暴了個小小的火花,房喬將手中最後一張信紙放下,皺起眉頭向著桌對面躬身而立的中年男子問道:
“你查到的這些,可是有貓膩?”
中年男子道:“沒有,武德六年學生的資訊都在老庫房裡存著,小的親自去翻找了盧智的案冊,紙張和墨跡都是隔了年歲的,不會有假,緇義縣那頭,小的也派人快馬連夜趕路去查探,確實是有這麼一家子人,至於那位盧夫人的畫像則是林二到龍泉鎮上看過,才繪的。”
聽了他的話,房喬臉上的疑惑只是消去了一半,低聲道:“是巧合麼……但這畫像——”
他撥開覆蓋在那張婦人畫像上的紙張,將畫紙拿在手中,湊近紗燈細細看去:眼神恍惚,嘴上呢喃道:“真像啊,可是她今年虛歲都三十有七了,怎地這婦人才三十的模樣……不、不像,眉眼不像、神態不像,她的眉眼很利,就是高興時候也……”
“老爺,”中年男子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了他的思路,待他抬頭看向自己時候,才澀聲道:“您別再自欺欺人了,夫人和少爺十二年前就沒了,連屍首都……”
房喬面色一僵,雙目失神,呼吸陡然急促起來,抓著畫紙的手輕輕哆索著。
見他這模樣,中年男子連忙上前一手扶住他的後背,一手使勁按在他的人中上,片刻之後,他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呵呵……”他手肘靠在書桌上,五指併攏緊緊捂住眼睛,喉間發出讓人難解的輕笑聲。
“老爺……”
“阿虎,你說的對,我又在自欺欺人了……嵐娘他們,早就死了……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啊,若是他們活著,我的智兒肯定不比這盧智差,還有我的俊兒……”
“若是、若是嵐娘肚子裡的孩子無事,定也是如同那個小姑娘一般,那麼聰慧、狡黠……阿虎,你說嵐娘若是地下有知,看到我現在這樣,會不會怪我,她那麼討厭麗娘,討厭我納妾 ……呵呵,她不會怪我,她不怪我——她、她恨我,她恨我!”
房喬嘶聲高吼出“她恨我”三個宇後,一手猛然向著書桌上的東西掃去,“劈啪”的落地聲響起,僅是兩三下,他便將桌面上的東西全都揮到了地上,正要抓住燭臺朝滿地雜亂的書冊摔去,從旁伸出一隻手,將他的手臂緊緊抓牢。
“老、老爺,您別這樣,是阿虎不好,阿虎說錯話,夫人和少爺們興許還活著呢,畢竟那具屍首被浸泡的有些發皺,就算是像他們,也可能、可能是——”
中年男子本想著安慰他,可說到最後,連詞兒都找不出來,當年的屍體不只是他親眼所見,就連給兩位少爺驗身也是他親力而為,他這會兒想要說服自己都不可能,又怎麼去安慰房喬。
“是什麼,是假的、是假的對嗎!”可房喬聽了他的話,卻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另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大的幾乎摳進他的肉裡。
中年男子垂頭咬咬牙,悶聲“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