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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院裡的事辦起來就容易多了。
那你回去抓緊辦,缺的少的只管吭氣兒。說完躺到了炕上,她實在太累了。七驢兒知道該告退了,身子卻不聽使喚地賴在那兒,半天后他說,少奶奶累了一天,要不我給你敲敲腿?
燈芯好奇地抬起頭,你會敲腿?
會。管家六根在油坊時,每天都給他敲。
燈芯哦了一聲,沒說敲也沒說不敲,七驢兒猶豫片刻,走過去,跪在炕沿下就敲起來。你還甭說,七驢兒這一手還真管用,敲著敲著燈芯就感覺不到腿疼了,渾身慢慢舒開,隨著敲打的節拍走進一個陌生的境界。風從山谷緩緩吹來,撩撥得人無比通暢,血液伴著雨點的聲音汩汩流動,身心花蕾樣綻開。靈魂漸漸從肉體脫開,飛向一個神往已久的地方。
七驢兒敲得投入極了,兩隻靈巧的手像在飛翔,從燈芯修長的腿飛到纖細的腰際,駐足片刻,又飛往脊背,在肩胛處向左右延伸,再沒入兩條纖纖手臂,落下時繞開美麗的臀,讓一片遺憾默默置入兩個人心田。
世界靜止了,世界又在飛速地旋轉。美妙無比的感覺令燈芯有騰雲駕霧的幻覺。
而此時,遠在五里外的天堂廟山門吱呀一聲,開了,濛濛夜色下,探出一個人來,老,背弓著,像一棵讓風吹打幹了的樹,臉上更是千溝萬壑。男人在山門前默了一會兒,很不甘心,想再次探進頭去,山門吱呀一聲,關了。男人恨恨一跺腳,下了山。
男人正是馬巴佬的老姐夫。草繩男人也是受不住人世間這分分離離的苦,窯上跟廟裡來回跑了好幾趟,磨破了嘴皮子,妙雲法師才答應見男人一面。老姐夫喜得飯也顧不上吃,騎上一頭毛驢兒就下了山,打晌午走到大後晌,才看見那座廟。
廟還是那座廟,可物是人非,三年大災加上惠雲師太的昇天,這廟裡就多了股悲悲切切的味道。
老姐夫被引到妙雲法師的竂房,剛一看見妙雲,忽啦聲音就出來了。
桃花呀——
世主認錯人了,我是當家師妙雲。妙雲法師雙手合十,施禮道。
桃花呀,我可尋著你了——老姐夫頓然淚若雨下,這幾十年,他東奔西波,四處打聽她的下落,只知道她出了家,去了哪座山哪座廟,卻一直沒個準信。這下,他算是清清楚楚看見自個女人了。
也不管女人咋個不搭理他,老姐夫撲通一聲坐下,一把鼻子一把淚,就把家裡的事兒全說了。兒子死了,媳婦也死了,孫子沒了,就剩了他一個老不中用的。桃花呀,這日子——老姐夫哭成了個淚人兒。
妙雲法師緊緊地撐住自己的表情,不讓任何塵俗界的悲歡顯出來,嘴裡使勁地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彷彿一停下來,她就立馬成了俗人!
夜,寂靜無聲,南山松濤沉默成一片,黑夜裡,只有老姐夫下山的腳步在出踏出踏響。每走一步,老姐夫就回一次頭,眼裡,還是抹不盡的淚。他哭了那麼多,說了那麼多,又問了那麼多,她呢,就知道阿彌陀佛。彷彿心裡除了佛爺,再也不想這塵世間的一個人,不想這塵世間的一件事。老姐夫心死了,徹底死了,她把他忘了,把兒女們也忘了,把那麼多悽悽苦苦的日子也全給忘了。那麼,她心裡還有誰?
老姐夫不明白,老姐夫也不想明白,都活到了這地步,還明白個甚?不如一頭撞到這南山上,不如一腳踩到這懸崖裡。可老姐夫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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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想知道,當初,憑甚她要把他和兒女拋下,遁入這空門?
能說麼?
不能說呀!
老姐夫離開很久,妙雲還呆在寮房裡,雙手撥弄著佛珠,嘴裡仍唸唸有詞。
心裡,卻是翻江倒海。
世上哪兒有空門,誰又能逃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