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十九緩緩地走到方才天秀躺過的地方,哪裡還有一些血跡,未乾。

“血跡弄髒了衣服,天秀一定會不高興的。”

他有些不忍,輕輕扶住她的肩:“十九……天秀死了。”

她搖搖頭:“那是他哥哥,不能夠的。”

沈雲談不知如何規勸,她的小臉愈發慘白,眼裡滿是絕望,心底明明清楚,卻愣是自我欺騙著不肯承認。

“十九,他死了,再也回不來了。你要好好振作,為他報仇。”他只能想到這個理由激勵她。

從前沒出江湖之時,她曾聽過那些廣為流傳的段子。什麼這個大俠為了報仇,苦練二十年武功,最後手刃仇人。又或者那個大俠為了復仇,改頭換面十年,最終刺殺成功。那些故事的最後,無不是大仇得報,大俠功成名就揚名天下。

那些光華風采,唐十九也向往過,憧憬過。

然而此時,真正的仇恨已經擺到了眼前,她卻一點報仇的心都沒有。

她不要什麼風光,也不要武功,她只要天秀活過來,像平時一樣說著不著邊際的瘋話,時不時動手動腳地小小調戲一下,又或者扇著扇子,用顧盼多情的眼神,迷一迷過路的姑娘。

第一縷晨光照入樹林,地上的血跡已然乾涸。

唐十九緩緩轉過臉,低低地喚了一聲:“天秀。”掌不住哇地吐出大口鮮血,眼前一陣發黑,便再看不清楚。

不知一向愛笑的天秀,在最後的時候,是不是也還是微笑著。

第五十五章 重逢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直到次日入夜,唐十九才悠悠醒來,習慣性地喊了一聲:“天秀。”

坐在床邊椅上的人身子一僵,卻沒說什麼,轉手倒了杯水給她:“醒了?”

唐十九接過水,怔怔地看著他,說:“雲談。”

現在陪著她的人,是雲談。她一直很想念的雲談,她一直很牽掛的人。

一滴眼淚滴落杯中,天秀,天秀再不會回來了。

沈雲談僵在床邊,不知如何相勸,只看她因天秀如此難過,心中像有根刺,突突地疼。

“這裡是什麼地方?”她依然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是附近的村子。”沈雲談道,“天秀……我在包袱裡取了一些衣服,為他立了一座衣冠冢。天舒殺了的人,屍體是找不回來的。”

她不做聲,半晌才輕輕地“哦”了一聲,像怕驚著誰一樣小心翼翼,“辛苦你了。”

“不用客氣。”

唐十九似乎並無生氣,也不像先前一樣冷言冷語,然而…他們二人之間,卻像隔了些什麼,生疏客氣得可怕。她不由自主地向他道辛苦,他自然而然地說了不用客氣。像是陌生的外人,相隔千里。唐十九把他情詩扔出去時,沈雲談並沒覺得危機,唐十九用窗戶磕他腦袋時,他也不覺得怎樣。然而,這樣冷淡生疏的態度,卻讓兩個人隔了更遠。即使她讓他接近,不再排斥,卻比先前更難過。

沈雲談沒話找話:“天秀最愛桃花,我將他葬在村外的桃林裡。”

唐十九道:“嗯,他最愛桃花了。”

相顧再無言。

她原來滿腹的話,滿肚子的質問,很想問問,如果她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能不能不再欺騙她,好好地愛她?

他原來很想解釋,很想告訴她,其實唐惟七早已經成為過去,在逍遙山路上被她搶夫的那一刻,他心裡就有了她。也很想說,他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她,再也不會讓她的眼下,泛出失眠的烏青。

然而沈雲談看著唐十九,唐十九亦看著沈雲談。

滿腹辛酸,卻張口無言。

終於,唐十九說:“明天,去看看天秀吧。”

沈雲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