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顫抖的筆鋒記下了最後幾個字,又寫下了對君子誓言的命名。

“成之誓”!

就在此時,一直目不轉睛盯著外面,連姐姐到來都沒有轉身的邢敖,突然呼喊道:“君子,寇至矣!”

趙無恤轉頭望去,果然,那些半里外整理好佇列的火把開始動了,直直地沿著大道,朝後門走了過來。

他們的確是兩支精兵,每走百步,就會停下整理一次佇列,讓隊伍不至於散亂,一直到了距離鄉門兩百步之遠,方才停了下來。

至此,透過火炬,趙無恤已經能看到那些人影披甲戴胄的輪廓,雖然部分人故意打扮成了盜寇的模樣,但趙無恤早已看穿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更別說,陣後還有兩輛若隱若現的馬車,車上有鼓,上面站著的,大概就是這次夜襲的主謀了。

……

範嘉站在戎車上,看著身前兩家族兵整齊的陣列,高高豎起的戈矛和火把,再瞧了瞧遠處矮小的鄉邑,一時間顧盼自雄。

“由此攻城,何城不克?中行子,讓眾人衝上去罷!”

範嘉覺得,只要眼前眾軍士齊齊向前,便能將趙無恤的小鄉踏為平地。

然而熟讀司馬法,粗通戰陣的中行黑肱卻更謹慎一些。他說道:“且慢,趙氏子似乎有所準備。”

他指點著前方說:“範子請看,那牆垣是近幾個月新加固過的,夯得極為厚實。門楣高大。且有三座望樓,其上有弓手,此時恐怕已經瞄準了吾等,而道路上也有些阻礙,不易翻越。何況我軍到來後。卻沒有聽到人的混亂和喧譁,反而隱約有悲憤的齊齊吶喊,其勢正盛。”

“這說明,此邑尚未大亂,軍心,民心尚存,不可輕敵。”

範嘉一愣,覺得中行黑肱說的很有道理,也收起了輕視道:“那該如何是好?”

的確,門外的數十丈內都扎著些木柵。挖有溝壑,等於在邑牆外面又多了一重阻礙。但只不過幾天時間的臨時勞作,也沒有趙無恤加上後世的各種點子,所以不可能有太好的效果。那壕溝人跨越有些費力,但就算掉下去,也能重新攀爬上來,起到的作用,僅僅是延長他們衝到邑牆的時間罷了。

中行黑肱在發覺成鄉的準備時,也看出了這些準備的匆忙和紕漏。

“暫且等等,讓軍士們再去砍伐樹木。製作簡單的攻城器械,用來填平溝壑,越過牆垣,等到我家的戎奴狐嬰帶群盜先行攻擊前門擾之。如此一來。趙無恤便顧前不能顧後,軍心在被圍困,為夾擊的情況下會變得惶恐,然後吾等再如此這般,則此邑可破矣!”

……

所以,在望樓上的趙無恤發現。已經到了兩百餘步外的敵人再一次停住了,不時有人徒步跑到那兩輛車前,大概是軍吏,像是在向領兵者請示著什麼。

接到命令後,他們即返回原地,指揮部眾做這做那。一些黑點朝兩邊的稀疏樹林走去,開始砍伐樹枝製出簡陋的攻城器械,這是在為攻擊做準備。

見敵人有條不紊,沒有貿然衝過來,讓趙無恤心中感到微微不安,但也讓成鄉有了喘息的時間。

他讓薇等非戰鬥人員遠離第一線,軍吏帶著鄉卒頂在門後和牆垣背面,什、伍長各帶著國、野民眾負責一段牆壁。

在後門附近,牆後每一步派一個兵士,每五步派一個伍長,每十步安排一名什長,百步委任一名卒長。

剩餘的人退回了數十步之外,並把易燃的雜物統統清理開。因為這裡面積有限,要留下足夠的活動空間,隨時準備機動救急就好。

在邑內,鄉司徒已經按照無恤和羊舌戎的囑咐,帶著人在凡是鄉外箭能射到的地方,一切柴草堆和房屋都已經抹上一層泥或溼潤的牛馬糞,門後面挖土裝袋子徹底堵死。又命令城內人拴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