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擺什麼難看的臉色。

郭全回到外面的辦公室,還是幫著沈淮跟何月蓮解釋:

“沈書記做事就是這樣講究效率,誰在他面前彙報,五分鐘內沒有把問題講到要點上,他就是直接要人回去補充材料。這以往鎮上開會,常常是一開就是半天,都討論不出一個什麼東西來。沈書記過來後,只要有沈書記參加的會,基本上就沒有人會講不著邊際的話了,會給直接批評的。在鋼廠那邊要求更嚴格,開會時間超過半個小時,都要提前打申請……”

何月蓮暗自乍舌,既然這是沈淮一貫的風格,她心裡也就好受一些了,沒那麼生氣。

何月蓮以前跟沈淮接觸,都是止於表面、淺嘗則止的。

梅溪鎮在撤縣屬區之前,是中心鎮。

何月蓮也早就見慣了政fǔ機關是什麼作風,見慣了那一個個衣冠楚楚的官員是什麼德性。她也認準沈淮不過是一個仗著有後臺、在鄉鎮囂張猖狂、目中無人的貨色,也認定沈淮看中陳丹的美色,才決意要將接待站從她手裡搶走。

何月蓮雖然一直周旋鄉鎮官場上,但也由於看得更透,對這些衣冠楚楚的黨員幹部打心底更輕視,更厭惡。

何月蓮起初對沈淮是打心眼裡怨恨跟鄙視,但她同時是務實的,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也無意雞蛋碰石頭的,跟背後有市委書記作靠山的沈淮鬥,所以在鎮接待站的交接上,採取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合作姿態與之周旋。

何月蓮不是沒想過離開梅溪鎮到外面闖蕩一番,但她也知道自己是個三十八歲的女人了,折騰不起。

上回縣委副書記、縣長葛永秋來梅溪鎮,對她就極感興趣,嘴上說縣招待所缺少一個會經營的負責人,暗示要調她到縣裡去。

不過,何月蓮心裡清楚,就算跟了葛永秋,三五年後也指不定就是個給玩殘的剩腳貨——何月蓮覺得應該好好盤算自己下半輩子的人生了,而不是腦子一熱就離開梅溪鎮再也不回來。

就算丟掉接待站,何月蓮在梅溪鎮還有幾處生意:

供銷社的服裝櫃檯;這些年一直在說要重造梅溪大橋、重修下梅公路,她在梅溪大橋過來的下梅公路南側,買下一塊地,有十六七畝,還沒有派上用場。

何月蓮這幾年來在接待站上摟到幾十萬,差不多都投到這兩個地方了。不能折現,她想遠走高飛都不可能。

要留在梅溪鎮,就必須要考慮面對沈淮的問題。

真正下決心留在梅溪鎮,何月蓮反而能靜下心來考慮一些問題。

雖然給杜建、杜貴敲走十萬元,但只要留在梅溪鎮,給杜建、杜貴繼續敲詐的可能性,相對要低一些。

再一個,也不得不承認,沈淮到梅溪鎮之後短短七八十天裡,確實給梅溪鎮帶來很深刻的改變。

不僅僅是鋼廠路周圍的髒亂衛生環境,在鋼廠整頓時也得到徹底的治理,鎮上的機關作風,也在沈淮無形的威壓下,得到整肅。

換作往時,何月蓮下午三四點趕到鎮政fǔ大院裡,能看到有一半的領導及辦事員還在堅持辦公,就謝天謝地了。

而今天這時候都快下班了,幾乎每間辦公室裡都有人員堅守,鎮長書記們,除了外出辦事的,沒看到誰說提前離開的。民警、聯防隊到街上值警也勤快多了,那些個整天在學堂街上晃盪的小混混也收斂了許多,似乎街上也比以往整潔、暢通了許多。

何月蓮再對沈淮有偏見,也不得不承認梅溪鎮這段時間來,是因為沈淮的到來,在很多方面都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何月蓮提出承包供銷社,也是試探沈淮對她的態度,覺得沈淮對她要是不帶成見,她就留在梅溪鎮。只要梅溪鎮的環境越來越好,她即使是個女人,也未必不能幹出些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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