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餘悸。而且,那種你打得著我,我打不著你的狼狽,則進一步放大了守城將士們心中的恐慌。最要命的是,就連城頭那些投石機和弩炮之類的工具,都已經在這一輪打擊之下損失慘重。

這一場仗該怎麼打?

“崔乾佑,田乾真,上去喊話!”

被兩隊牙兵嚴嚴實實裹挾在當中的崔乾佑苦笑一聲,知道這就是自己和田乾真這兩個降將最大的作用了。誰讓他們不如孫孝哲那樣好運,竟然能夠帶著杜士儀找到關押那些被俘官吏以及官宦子弟的地方,直接立了一樁大功。可是,眼看著自己曾經呆過多年的幽州城在發威的絞車弩之下瑟瑟發抖,他已經沒有多少不甘心不情願了。當被人簇擁著上了兩座臨時高臺的其中一座時,他忍不住瞥了一眼田乾真的方向,看清了對方那無奈而苦澀的表情。

“幽州城中將士聽著,我是崔乾佑!奉招討元帥杜相國令,諭示幽州城軍民,大軍奉天討逆,如若歸降獻城,只加罪史思明一人,餘者免死,家屬一律不問!”

田乾真見崔乾佑運足中氣如此嚷嚷了一聲,他也深深吸了一口氣暴喝道:“我乃安祿山義子田乾真,奉招討元帥杜相國令,諭示幽州城軍民,如若冥頑不靈,城破之時,叛軍將士死罪論處,家屬流配嶺南!”

如果沒有一開始的絞車弩逞威,只是讓兩個幽州將士最熟悉不過的叛軍大將喊話,將士們雖則心動,也未必敢做什麼,可當城頭一片狼藉之後,崔乾佑和田乾真這兩員大將的勸降,無疑讓絕大多數人真正動搖了。重新登上城牆的史思明看到這一幕,第一反應便是拔出寶劍向一個失魂落魄的裨將砍去,那奮起全力的一刀幾乎劈去了對方半個身子,在那血淋淋的震懾下,兇光畢露的他瞪著那些臉色慘白的將卒,頭也不回地吩咐道:“軍法隊何在?”

隨著最信賴的軍法隊登上城頭,史思明方才一字一句地說道:“幽州城足有十餘萬人,我就不信他的弩箭能殺盡這十餘萬人!如若有人敢退後一步,殺無赦!”

知道史思明言出必行,而且剛剛那個被砍殺的裨將正倒在血泊之中,城頭上的將士有的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有的則是不安地別轉了目光,眼神中卻滿是怨恨,還有的則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彷彿這樣就能夠讓自己多些底氣。史思明知道這裡是唐軍的主攻點,而且軍心士氣已經出現了動搖,倘若自己不在,那麼很有可能會出現有人斬將獻城的局面,因此,他不敢貿貿然再離開了,當即用兇狠的目光看著身邊一個牙將道:“史朝義呢?”

曹能立刻小心翼翼地答道:“大帥之前不是吩咐長公子修補北面城牆?從南城到北城,即便從城牆上跑馬過去,至少也得小半個時辰……”

“幽州還丟不了,你親自去,帶上牙兵百人,給我把那個孽畜押來,我就在這城頭將他斬首,讓杜士儀好好看看,他別再妄想對我這幽州用什麼陰謀詭計!”

史思明分明已經怒急,曹能登時不敢再為史朝義開脫,答應一聲便就帶著一行牙兵趕去北面城牆。然而,只是倏忽之間,史思明就又聽到了一陣喧譁和吶喊,身下的城牆彷彿也傳來了讓人心肝俱裂的震顫,再一看城外敵軍並未就此大肆攻擊上前,他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杜士儀難道不僅僅是主攻南城!

幽州北城牆上,史朝義幾乎是把整個脊背牢牢地貼在了垛口旁邊的城牆上,可整個人還在忍不住發抖。他不是第一次上戰場的雛兒,再血腥的殺戮場他也見識過,可他經歷的大多是野戰,此次叛亂也曾跟著大軍攻城,可那都是一蹴而下,哪裡有過現在這樣困守城中被動挨打的經歷?剛剛,就在他身邊,一個旅帥被一支長達兩米的弩槍貫穿胸口,幾乎是連一聲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死透了。就是現在,他也能感覺到背後的城牆彷彿在那密集的弩箭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