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從者窺見他雙股之間血跡斑斑;足可見是一路狂奔趕回來的;心中頓時不無駭然;慌忙將其扶到了鎮羌齋。

杜士儀終於等到了杜甫;原本大為欣喜;可一打照面發現人這般光景;他這一驚也非同小可。示意那從者到門外守著;他見杜甫急著要說話;當即擺手制止了他;又親自去斟了一杯茶來。杜甫這一路緊趕慢趕從洮州回來;喉嚨已經於渴得快發燒了。他接過茶甚至都來不及謝一聲;咕嘟咕嘟一飲而盡後;方才緩過氣來;掙扎著站起身拱了拱手。

“不要多禮看你形狀如此狼狽;到底怎麼回事?”

“大帥;洮州……洮州境況;真的是觸目驚心啊”

杜甫用這麼一句話開啟了話匣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一五一十地說道:“我和薛懷傑到了洮州之後;所見軍卒驅民勞作者眾多。而城中羅使君親兵橫行無忌;上下莫敢違逆。他身兼莫門軍使;若是以軍法治軍也就罷了;可他竟用軍法治一州;動輒以杖刑辱人。據說就連洮州司馬段行琛;也因為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辱了他;最終被他杖了三十;又將其父子軟禁。據聞;其治洮州八年;洮州幾成羅家後院”

這只是泛泛之談;杜甫一時沒什麼力氣繼續說話;便從懷中拿出一個油紙包:“這是我和薛懷傑在洮州期間記錄下來的;其中不但有相應人證物證;還有苦主聯名狀;還請大帥過目。我和薛懷傑試圖冒險接觸段行琛時;被人發現;拼死方才逃出了洮州;薛懷傑因腿上有傷不能疾行;所以我留下從者照看他;自己先行趕了回來。

羅群……身為一州刺史;竟然敢笞責同樣身為朝廷命官的下屬洮州司馬;而且將人軟禁;使得無人敢傳訊息於外。此人放在亂世;絕對是割據一方的軍閥

杜士儀接過油紙包;隨即按了按杜甫的肩膀:“子美先行休息;此事你功勳卓著;接下來自有我”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七百五十五章 翻手為雲覆手雨

各州刺史齊集鄯州的第二天;杜士儀方才正式升堂;接見了隴右節度麾下的這諸位刺史。

大堂上相見的那一刻;杜士儀的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了羅群和安思順上。洮州刺史羅群身材矮小;無論行禮還是說話;全都透出了一種高人一等的傲慢。尤其是當他身後的廓州刺史安思順上前行禮拜見的時候;他非但不退到自己的位置讓路;反而還挑釁似的瞪了對方一眼。

杜士儀在經過仔細詳查之後;就已經明白;為什麼別人會說;當初的隴右節度範承佳為何尤其不待見安思順。這位似乎和安祿山沾親帶故的胡將這一年將近四十;當年其人不到三十便以軍功官至洮州刺史;統轄莫門軍五千五百人;到如今雖然改任廓州刺史;可兼的卻是寧塞軍使;須知寧塞軍只有區區五百人;這種巨大的落差足可見安思順這十幾年官越當越差了。此人無論言行舉止;全都透出了一股如同石頭似的**感覺;尤其是針刺似的目光;足以⊥一般人生出敵意。

至於其他刺史中;但態度就和煦多了。這等一年一度的諸刺史齊聚鄯州;與其說是真正為了商討什麼事;還不如說是一個彰顯隴右節度使權威的形式;話語權彷彿也是以將兵多寡來分的。如蘭州這樣佔地更廣;人口亦不少的大州;刺史的話語權便遠遠不及小小的洮州。當說到此次大唐和吐蕃和議;又依金城公主之請立界碑的時候;蘭州刺史鄭懷章只說了兩句頌聖的話;就被洮州刺史羅群把話頭搶了過去;而前者竟只是張了張嘴;最終選擇了沉默。

“吐蕃人素來狡猾;所謂立界碑只不過做個樣子;日後必來犯邊;與其如此;不如先下手為強;免得日後他們發兵時;我們又遭其害”

洮州和鄯州之間還隔著一個河州;因此羅群對於杜士儀行事也只是道聽途說;今次廷參時見其不過是一年輕書生;自恃為宿將的他登時對其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