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檜幽幽嘆息,“他們全是徐家的人。”

文珏雲不解地望著養母。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出去了,對家裡的事情一無所知。

文氏低著頭,不敢迎視周圍灼灼的怨氣,囁嚅著說:

“大里埕徐家。當初你爸因為跟徐震東爭奪區長的位子,故意跟警察廳謊報徐家意圖叛亂,警察廳長在收了紅包之後,連夜殺了所有跟徐家有關係的人,大大小小總共兩百六十八條人命,全在這裡被處決!”

文珏雲瞪大眼睛,用力捂住嘴。

屠殺!就在這裡!她的血液迅速凝結,無法置信地望著養父。

他尊貴的區長頭銜,竟是用這麼不堪的手段得來的?

文檜迴避她譴責的目光,文氏則匍匐到文珏雲跟前。

“媽!你這是在幹什麼?”文珏雲想要扶起養母,偏偏碰不到如空氣般飄忽的她。

“雲兒,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們了!”文氏哭著說。

“媽,你別這樣!你要我怎麼做?快告訴我。”文珏雲陪著流淚。

養父雖然陰狠自私,可養母是真的疼她。

“徐氏一族的怨氣一日不消,我們就一日不能解脫。”

“你們已經過世五年了,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拒絕相信眼前所見的,她只能努力找出疑點反問。

“剛往生時我們在等侯發落。唉!天理迴圈,該得的報應終究逃不了。”文檜嘆了一口氣,接著說:

“忙完我們的後事之後,你就馬上出去了,隔著重洋沒有辦法傳遞訊息,我們兩老就日日夜夜煎熬著,好不容易捱到你回來,才能夠呼喚你的靈魂過來。雲兒,只有你能救我們脫離苦海了!”

“教我怎麼做。”文珏雲望著養父,堅定的說。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無論有多困難,她都要設法解救他們。

“去找徐御徵,他是徐震東唯一的孫子。只有他消去心中的怨恨,才能救贖這兩百六十八縷冤魂!”

徐御徵?文珏雲在心裡默唸這個名字。

“雲兒,難為你了!”文氏不捨的說:“媽媽就是不想讓你接觸到這醜陋的一面,才把你送到外國,沒想到……我們真是對不起你!”

“媽,你別這麼說。如果沒有你們,就沒有現在的我,為你們做點事也是應該的。”

突然間,像是時候到了,定格的眾人紛紛越過文珏雲,衝過去怒罵責打跪在地上的文檜夫婦。

文珏雲徒然無策地看著眾人毫不容情的捶打,向來不可一世的養父甚至哀嚎出聲。

“不要打了!求求你們不要打了!”沒有人聽得到她的吶喊,不管她如何努力護衛著,暴怒的人潮依然自她身上穿過去,責打著毫無招架之力的文檜夫婦,有的甚至恨到硬生生地從他們身上咬下一塊肉……血琳淋的景象讓文珏雲大喊一聲——

是做夢吧!坐在自己的床上,她想。

長年旅居外國,連養父母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匆匆趕回來的結果,只來得及跟上稀稀落落的送葬隊伍。

一定是思念過深,才會在踏進家門的第一個晚上,做了這種匪夷所思的夢。

“雲兒……快去找徐御徵,快救救我們……”

養母苦苦的哀求聲吹過耳畔,否決掉她的自我安慰。

“書房……牆上暗格……”養父縹緲的聲音接著說。

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必須驗證!

文珏雲下床,踉踉蹌蹌走到書房,開啟牆上暗格,找到一本線裝書,上面記著密密麻麻的字,像是手札。

她飛快的按著日期翻閱,有了!

大正十四年八月八日,徐震東因意圖謀亂,徐氏宗親共兩百六十八名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