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記覽不嫌其雜,亦能救人,獺之飲酒,水居人宜知之;而熊之喜鹽,又山居人所不可不知也。

柏香簪不宜入殮

會稽鄉人陳生,娶郡金氏女,伉儷甚篤。金死,陳設像祝奠,朝夕相對,如其生時。

既而金之妹二姑亦病死,將殮忽蘇,家人喜甚,乃其聲則金氏大姑也,曰:“我被勾神誤攝入冥,既訊明,釋魂欲返,則殮時用柏香簪,魂不能再入。今妹命盡,故我求冥司借軀以還魂,我將歸陳。”家人大異之。金指點其生時所存箱篋衣物,一一不爽,且述其與陳生床笫燕私密語,真陳婦也。金之兄自遠歸,女與言昔日過其家時留飯,餚酒杯盤,及其兄市羊肉船上腥穢逼人,事皆囊昔其兄親歷,不絲毫異。

無如其妹已許某姓郎矣,宗族疑妹或託鬼語以飾曖昧,不遽歸陳;陳生亦謂姐魂妹體,不忍迎歸;某郎家又必欲娶,父母遂送女往。下車,即大言曰:“我金氏大姑,非二姑也,我歸陳家,不歸汝家。汝家必留我,將致大不祥,其無悔。”是夕,其翁姑扃女與某郎同房,三日而某郎無病猝死,陳益不敢迎女,遂為某郎家守節。凡鄉里吉凶事必先知之,言若巫者,鄉人異之。或曰:“此妖憑焉,非真大姑魂。陳生不迎,非無見也。”

獵戶說虎

傳聞虎傷人,由倀鬼為屍脫衣與虎食。又云虎能禹步,令屍自起脫衣,此皆不然也。蓋人不見虎,故為此推測之詞。有鄭獵戶雲:“虎擒人,銜其頭頸,人痛極,手足自撐拽,勢皆向下,衣褲自褪下。人無事而講禮貌,則岸然巍然也,及至窘急無訴,便自抖擻卑縮,衣帶自寬矣。”

鄭少年時,嘗與同伴值兩虎,其一虎銜同伴去,其一虎鄭槍中之,未斃而逸。鄭懼其復來,乃先上高樹避而望之。見虎所銜同伴先下鞋,又下襪,迤邐而褲下矣。明日招伴尋之,則衣履一一在途,其屍隔五里餘,剩其左臂,驗有舊傷,果其伴也,腹髒亦未吃盡。又二三里,則所槍傷虎僵伏而斃矣。

傳聞虎咬人,初旬在頭,中旬在肩背,下旬在腰腿,此大不然,鄭所見,皆肩項也。虎作威向前,自上擲下而咬之,非肩項不可挈其軀,無上下異也。即虎食所先雖不可見,其所殘剩者偶餘手足,亦無上下旬分手足之異。

虎大者力千斤,小者亦二三百斤,又加以爪牙騰躍,人力斷斷不能勝。所恃者,人之巧,可以制虎之貪痴耳。虎氣旺,中槍多不立斃。鄭嘗入深山,徑轉處,有虎如大牛蹲路側。鄭急甚,不及用槍,乃大聲喝之,姑懾以氣勢,虎果躍去。鄭度其必來,無村落可避,乃先視其所去處,尋坡下伏。虎果躍至,中鄭槍,又躍去。鄭度再至則虎必難御,急上高樹避之。俄頃虎至,覓鄭不得。鄭窘甚,足偶失觸枝動,虎仰視見鄭,躍起撲鄭,格巨枝而墜者再,樹震撼,葉葉有聲。虎創甚,不能再躍,乃齧道旁石塊盡碎,銜石而斃。

倀必附物而行,或貓、兔、雞、鴨、蛙、雉,皆能作汪汪聲。先虎二三里,視機伏處,引而避之,虎輒隨倀聲轉移。制之之法:聞倀即用釘釘樹上,隨所值之第一株,然後擊倀所附物,則物斃而倀亦聲絕矣。或曰:釘,金也;樹,木也。魂屬木,魄屬金,取以魄就魂之義。魄惡好殺,倀,魄也;禳之以就魂,則驚魄有依,不為虎役矣。

倀聲慘而長,無轉音,但夜深人靜,亦有能作人語。鄭嘗與同伴往獵,舟泊溪下。一夕,聞岸上敲門聲,久而門內人應之慾起,其婦力阻曰:“夜深宜避,勿往啟戶。”敲者益急。其婦臥問曰:“客何來?”曰:“間壁。”“客為誰?”則又曰:“間壁。”夫婦遂不起,教以明日來。敲仍急,鄭異之,從縫隙視,見有物如數石谷囊者塞其門,從斜月光中審辨之,則虎也,以頭撞其門,所應兩字則倀也。鄭潛曳醒其同舟而告之,皆恐匿船板下,鄭乃以槍自後打之,虎驚痛,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