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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龍不敢上樓,徐命柳姓者代其職。至二更,柳下取茶,足有所觸,遂仆地,視之,阿龍死於階下。柳大呼,徐與韓氏諸賓客共來審視,見阿龍頸下有手搦痕,青黑如柳葉大,耳目口鼻盡塞黃泥,屍橫而氣未絕。飲以薑汁,乃蘇,曰:“吾下階時,昨白衣者當頭立,年可四十餘,短髯黑麵,向我張嘴,伸其舌,長尺許。吾欲叫喊,遂為所擊,以手夾我喉。旁有一老者,白鬚高冠,勸曰:‘渠年少,未可欺侮。’我爾時幾欲氣絕,適柳某撞我腳上,白衣者衝屋去矣。”徐命眾人扶之登床,床上鬼燈數十,如極大螢火,徹夜不絕。次日,阿龍痴迷不食,韓氏召女巫胗之。巫曰:“取縣官堂上硃筆,在病者心上書一‘正’字,頸上書一‘刀’字,兩手書兩‘火’字,便可救也。”韓氏如其言。書至左手“火”字,阿龍張目大叫曰:“勿燒我!我即去可也。”自此怪遂絕。阿龍至今猶存。
大樂上人
洛陽水陸庵僧,號大樂上人,饒於財。其鄰人周其充縣役,家貧,承催稅租,皆侵蝕之。每逢比期,輒向上人借貸,數年間,積至七兩。上人知其無力償還,不復取索。役頗感恩,相見必曰:“吾不能報上人恩,死當為驢馬以報。”居無何,晚,有人叩門,甚急。問為誰,應聲曰:“周某也,來報恩耳。”上人啟戶,了不見人,以為有相戲者。是夜,所畜驢產一駒。明旦訪役,果死。上人至驢旁,產駒奮首翹足,若相識者。
上人乘之一年。有山西客來宿,愛其駒,求買之。上人弗許,不忍明言其故。客曰:“然則借我騎往某縣一宿,可乎?”上人許之。客上鞍攬轡,笑曰:“吾詐和尚耳。我愛此驢,騎之未必即返。我已措價置汝几上,可歸取之。”不顧而馳。上人無可奈何,入房視之,几上白金七兩,如其所負之數。
山西王二
熊翰林滌齋先生為餘言:康熙年間遊京師,與陳參政議、計副憲某飲報國寺。三人俱早貴,喜繁華,以席間不得聲妓為悵,遣人召女巫某唱秧歌勸酒。女巫唱終,半席腹脹,將溲焉,出至牆下。少頃返,則兩目瞪視,跪三人前呼曰:“我山西王二也,某年月日為店王趙三謀財殺死,埋骨於此寺之牆下。求三長官代為伸冤。”三人相顧大駭,莫敢發聲。熊曉之曰:“此司坊官事,非我輩所能主張。”女巫曰:“現任司坊官俞公與熊爺有交,但求熊爺轉請俞公到此掘驗足也。”熊曰:“此事重大,空言無信,如何可行?”巫曰:“論理某當自陳,但某形質朽爛,須附生人而言,諸位老爺替我籌之。”言畢,女巫仆地。良久醒,。問之,茫然無知。三公謀曰:“我輩何能替鬼訴冤?訴亦不信。明日盍請俞司坊官共飲此處,召女巫質之,則冤白矣。”
次日,招俞司坊至寺飲,告之故。召女巫,巫大懼,不肯復來。司坊官遣役拘之,巫始至。既入寺門,言狀悉如昨日。司坊官啟巡城御史,發掘牆下,得白骨一具,頸下有傷。詢之土人,雲:“從前此牆系山東濟南府趙三安歇客寓之所,某年卷店逃歸山東。”乃移文專差關提至濟南,果有其人。文到之日,趙三一叫而絕。
大福未享
蘇州羅姓者,年二十餘,元旦夢其亡祖謂曰:“汝於十月某日將死,萬不能免,可速理後事。”醒後語其家人,群驚怖焉。至期,眾家人環而視之,羅無他恙,至暮如故。家人以為夢不足信。二更後,羅溲於牆,久而不返。家人急往視,衣離其身矣。取燈照之,裸死於牆東,去衣服十餘步;心口尚溫,不敢遽殮。
次夜蘇,告家人曰:“冤業耳。我奸妻婢小春,有胎不認,致妻拷掠而亡。渠訴冥司,親來拘我。適我至牆,渠以手剝我衣,如我曩時淫彼之狀。我昏迷不省,遂同至陰司城隍衙門。正欲訊鞫,適渠亦以前生別事發覺,為山西城隍所拘。陰官不肯久繫獄囚,故仍令還陽。恐終不免也。”羅父問曰:“爾亦問陽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