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女

貴陽縣美男子洪某,假為針線娘教女子刺繡,行其技於楚、黔兩省。長沙李秀才聘請刺繡,欲私之,乃以實告。李笑曰:“汝果男耶,則更美矣!吾嘗恨北魏時魏主入宮朝太后,見二美尼,召而暱之,皆男子也,遂置之法。蠢哉魏主!何不封以龍陽而畜為侍從?如此不獨己得幸臣,且不傷母后之心。”洪欣然就之。李甚寵愛。

數年後,又至江夏,有杜某欲私之。洪欲以媚李者媚杜,而其人非解事者,遂控於官。解回貴陽,臬使親驗之:其聲嬌細,頸無結喉,發垂委地,肌膚玉映,腰圍僅一尺三寸,而私處稜肥肉厚如大鮮菌。自言幼無父母,鄰有孀母撫養之。長與有私,遂不剃髮,且與纏足,詭言女也。鄰母死,乃為繡師教人。十七歲出門,今二十七歲。十年中所遇女子無算。問其姓氏,曰:“抵我罪足矣,何必傷人閨閫?”訊以三木,始供吐某某。撫軍欲擬長流,臬使爭以為妖人,非斬不可,乃置極刑。

死前一日,謂獄吏曰:“我享人間未有之樂,死亦何憾!然某臬使亦將不免。我罪止和姦,畜發誘人,亦不過刁姦耳,於律無死法。且諸女子與通姦,皆闇昧不明之事,儘可覆蓋,何必逼我供招!宣諸章奏,各擬重杖,使數十郡縣富貴人家女子玉雪肌膚困於朱木乎?”次日,赴市受戮,指其跪處曰:“後三年,訊我者在此矣。”已而臬使果以事誅,眾鹹異焉。

餘謂此事與《明史》所載嘉靖年間妖人桑翀相同,桑不報仇而洪乃報仇,何耶?

預知科名

族弟袁楠,作秀才時,癸酉鄉試,因有家難,場前奔走倦矣。入闈,進洪字三號。天已晚,即鋪板熟睡。二鼓後,聞有人問:“何號是袁相公?”不覺驚起。其人乃同考秀才,素不相識者,問:“君姓袁,可名楠乎?”曰:“然。”其人拱手作賀曰:“君已中矣。”問:“何以知之?”曰:“我臨安人,姓謝,與君同號。頃睡夢間,聞外喊題目紙聲甚急。及取之,只一紙,首題是『邦有道,危言危行』二句。其時同號中有六七十人,嘈嘈爭問:『題目何止一紙?』外答曰:『此號只中洪字第三號袁某,應得一紙耳。』君既坐此號,名姓皆符,故來相報。”袁謝而頷之。

黎明,題紙出,果如其言,乃大喜,自命必中,縱筆疾書,文如宿構,榜發,竟登第。

胡鵬南

胡公鵬南,巡視中城。一日,聞姊病,往視之。妹已昏迷,聞胡至,謖然而起曰:“弟來視我甚善,然弟宜速歸。”胡不肯,姊起用手推之,家人子弟不解其故。胡既歸,姊語家人曰:“我方死去,押差將送我至城隍府,路遇旌旗皂役曰:『舊城隍升去,新城隍到任,汝且將女犯押回。』問:『新城隍何人?』曰:『吏科給事中胡鵬南也。』我驚醒,不意鵬南即坐我床上,故我勸令還家,汝等可速往視之。”如其言,胡已沐浴朝服無疾而逝矣。胡乃春圃座師。

龍護高家堰

乾隆二十七年,學使李公因培科考淮安。清晨,風雨怒號,生徒驚顧,不能唱名。正躊躇間,地大震,轅外旗竿,被龍攫入雲中,不知所往,河水暴漲,與高家堰相齊。河督高公及各廳官面如土色,皆雲西風一大,則淮揚休矣。方恐怖間,忽轉東風,天低若蓋,將壓人頭,見黑龍在雲中拖尾取水,數卷後,頃刻之間,洪澤湖水低三丈,人心大安。龍之鱗甲金光四射,惟頭身則不可見。此石埭縣教官沈公雨潭所目擊。

雷公被汙

沈公又云:是年淮安有雷轟轟然將擊孤貧院中一老婦。婦方解褲溲,心急甚,即以馬桶潑之,隨見金甲者繞屋而下。少頃,有雷神蹲老婦之旁,尖嘴黑身,長二尺許,腰下有黑皮如裙遮掩下體,瞪目無言,兩翅閃閃搖動不止。居民報知山陽縣官,官遣道士來畫符建醮,以清水沃其頭,至十餘石,次日復雨,才能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