鍤開土。未五六尺,得一棺,懼而止。忽一婢發狂大呼曰:“請主人!請主人!”

沈公偕其妻往視,婢呼曰:“我嘉靖十七年巡按某公之第四妾也,遭主婦毒虐,縊死埋此。公家群婢犯我,我應索其命。第土淺地溼,棺中多水,主人肯改葬我,則掘者不為無功,將免其罰。大堂西偏,我生前埋金鐲一隻,寶珠數顆,可掘取為改葬費,亦不累主人金也。”言畢,婢子如常無病矣。

主人為啟其棺,水涔涔欲流;發堂之西偏,封鐲宛然。為改葬高處。鐲重三兩六錢,形如蒜苗。

為兒索價

葛禮部諱祖亮者為予言:“其鄰程某,擁重資,無子。晚年生兒,性聰慧,眉目瑩秀,程愛如掌中珍。十二歲即多病,所費醫藥不貲。稍長,不事生業,好鬥雞走狗,產為之空,程忿甚。一旦,懸祖宗神像,將笞之。子忽作山東人語曰:『俺吳某也,前生為爾負債萬金,今來索取,將盡。汝以我為子耶?大誤!大誤!我昨揭帳,尚欠八十餘金,今亦不能相讓。』奮衣前取其母髻上珠,踏碎之,然後死。程卒大窮而嗣絕。”

鬼魂覓棺告主人

姜靜敷寓京師愍忠寺,寺旁為書室,室中有空棺,俗所謂壽器是也,寺鄰某為其父老故置焉。姜月夜讀書,窗戶轟然大開,棺蓋低昂不已。姜大駭,持燭視之,如有人指痕出沒於棺上者,響良久乃已。次早,鄰人叩門雲:“某翁死,來取棺。”方悟初死之魂,夜間先來就棺也。

蘇州唐道原年七十卒,其子為買棺於海紅坊壽器店。主人云:“昨夜有白鬚人坐某一棺上,燭之不見。”問其狀貌,酷似道原,店主人素不相識也,乃即買其所坐者歸。

金陵戴敬鹹進士與梅式庵飲於吳朱明孝廉家,忽狂癲,握梅手呼曰:“要硃紅,要加漆!”梅愕然不解。已而氣絕,方知所託者,藏身物也。

程原衡家管事李姓者夜醉墮樓死,舉家未知。原衡睡醒,覺左耳陰冷異常,疑而回顧,燈光青熒,有黑人吹氣入耳,似有所訴。驚起,呼家丁四照,見樓下屍,方知李魂來告主人求棺殮也。

匾怪

杭州孫秀才,夏夜讀書齋中,覺頂額間蠕蠕有物。拂之,見白鬚萬莖出屋樑匾上,有人面大如七石缸,眉目宛然,視下而笑。秀才素有膽,以手捋其須,隨捋隨縮,但存大面端居匾上。秀才加杌於幾視之,了無一物。復就讀書,須又拖下如初。如是數夕,大面忽下几案間,布長鬚遮秀才眼,書不可讀。擊以硯,響若木魚,去。又數夕,秀才方寢,大面來枕旁,以須搔其體。秀才不能睡,持枕擲之。大面繞地滾,須颯颯有聲,覆上匾而沒。閤家大怒,急為去匾,投之火,怪遂絕,秀才亦登第。

徐支手

咸陽徐某。家鉅富。初生一子,頗聰慧,六歲病痞死。旋生三子,貌皆相似,病亦如之。徐年已邁矣,至第三子死時,撫屍慟甚,用刀剖兒腹,出其痞,復斷其左臂,罵曰:“毋再來誘我。”其痞形如三角菱,有口,能呼吸,懸之樹間,風日吹乾,每觸油腥,口猶能動。未期年,徐又得子,貌如前,痞雖不作,而左手竟廢,至今尚存,人呼為“徐支手”。

魚怪

會稽曹山峑入市得大魚歸,剖食之,餘半置紗廚內。至晚,廚中忽有光,舉室皆亮。迫視,則所餘之魚鱗甲通明,火光射目。曹大駭,盛以盤送於河,其光散入水中,隨波搖盪,婉轉間,成魚而去。曹歸家,屋中火發,東滅西起,衣物床帳燒燬都盡,而不及棟宇,凡三晝夜始息。食魚之人,竟亦無恙。

盜鬼供狀

先君子在湖廣臬司遲公維臺署中,同事大興人朱揚湖司錢穀。忽一日狂呼。趨視之,面如死灰,伏地昏迷。飲以薑汁,良久曰:“吾坐此校文案,日方正午,見地下磚響,有物蠕蠕然頂磚起。疑為鼠,以腳踐之,磚亦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