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頹,魂不得出。我向棲後樓中,昨日袁通判到任來,驅我入祠,此後飢餒尤甚;今又牆傾,傷我左腿,困頓不可耐。特憑汝身求食,不害汝也。”自是嫗晝眠夜食,亦無所苦,往往言人已往事,頗驗。

先是司馬有愛女卒於家,赴任時置女靈位某寺中,歲時遣祭,皆嫗所不知。司馬見其能言冥事,問:“爾知我女何在?”答曰:“爾女不在此,應俟我訪明再告。”翌日,語司馬雲:“爾女在某寺中甚樂,所得錢鈔,大有贏餘,不願更生人間,惟今春所得衣裳太窄小,不堪穿著。”司馬大駭,推問衣窄之故。因遣家人往祭時,所製衣途中為雨毀,家人潛買市上紙衣代之故也。

未幾,新通判蒞任,方修衙署,動版築,嫗曰:“牆成,我當復歸原處,但一入,又不知何年得出,敢向諸公多求冥錢,夜焚牆角下,我得之賂衙神,便可逍遙宇內焉。”司馬如其言,焚之。次日,嫗有喜色曰:“主人甚賢,無以為別,我善琵琶,且能歌,能飲酒,當歌一曲謝主人。”司馬為設醴置琵琶,嫗彈且歌雲:“三更風雨五更鴉,落盡夭桃一樹花。月下望鄉臺上立,斷魂何處不天涯。”音調悽惋,歌畢,擲琵琶瞑目坐。眾再叩之,蹷然起,語言笑貌,依然蠢老嫗,足亦不跛矣。

內幕崔先生常與問答。其言飢時,崔雲:“此與府廚近,何不赴廚求食?”答雲:“府署神尤嚴,不敢入。”其言袁通判見驅時,崔雲:“袁通判上任大病,爾何必避?”答雲:“他雖病,未至死,將來還要升官,我敢不避?”袁通判者,餘弟香亭也。

劉貴孫鳳

阜陽王尹,遣家人劉貴偕役孫鳳至江寧公幹。鳳素強悍,好管世上不平事。正月二日,貴邀鳳晨飲淮清橋,鳳於稠人中戟手罵曰:“新歲非索債之時,酒店非肆毆之地,渠可欺,我不可欺!”為扯拽衛護之狀。同伴不解其故,方欲問之,鳳忽瞑目雲:“彼負我債,我遲至數十年,蹤跡七千餘里,今才獲之。幹汝何事,乃為放去?汝既放彼,汝當代償。”語畢,自批其頰,眾共持之。俄而口涎目瞪,頹然倒地,眾舁之旋寓。

少頃蘇雲:“我入店見市中一人,額有血痕,狀類乞丐,手捽一儒生討債,捶吐交下。儒生不勝痛,遍向市人求救,無一應者。我心不平,忿然大罵。其人驚釋手,儒生趨避我右。其人來奪,我拳揮之。格鬥間,儒生遂走,不知所往。不料索債人遂為我祟,然彼時不備,故為所欺。今若再來,當痛捶之。”因以馬鞭自衛。眾見其無恙,稍稍散去,惟貴與同處。

抵暮。鳳語貴曰:“其人至門外矣。”方執鞭欲起,而手足皆若被縛,批頰詈罵如前。貴窘揖鳳而言曰:“汝為何人?渠負汝何債,我當代償。”鳳曰:“我名王保定,儒生名朱祥,前世負我身價,非錢債也。本與鳳無干,鳳不合強預他人事,故我怒而凌之。承汝代償,果豐,足我勾當,我即去;否則,並將及汝。”貴大恐,廣集同伴,買冥鏹數萬。燒畢,乃向貴拱手作謝狀曰:“十年後再獲儒生,還須拉鳳作證。”於是鳳蘇起,而神色散瘁,無復從前矯健矣。

狐詩

汝寧府察院多狐,每歲修葺,則狐四出為閭閻害,工竣則息。學使至,多所為擾。盧公明楷到任,祭之乃安,從此成例。學使至,皆祭署後小閣,相傳狐所居。後學使至,有二僕不知,榻其上。晨起,人聞呼號聲,往視,則二僕裸縛閣下,臂上各寫詩二句。其一臂雲:“主人祭我汝安床,汝試思量妨不妨。”一臂雲:“前日享儂空酒果,今朝借爾代豬羊。”

大小綠人

乾隆辛卯,香亭與同年邵一聯入都。四月二十一日,至欒城東關,各店車馬填集,惟一新開店無客,遂投宿焉。邵宿外間,香亭宿內間。

漏初下,各就榻燃燈,隔壁遙相語。忽見長丈許人,綠面綠須,袍靴盡綠,自門入,其冠擦頂槅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