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被撞的訊息已經是傍晚了。那還是鄰村一個去是市裡的人帶回的訊息。和珍見小倆口到傍晚還沒回來,就來到村口瞭望,正巧碰到鄰村的小度回家,才知道了事情的來朧去脈。這下,老夫妻兩個可急壞了。聽說雨芬被撞得連口也不會開了,和珍第一個就急得差點暈過去,幸虧靠住了保仁;而保仁的兩條腿也象篩糠一樣,不住的瑟瑟發抖。雨倫在上中班,保仁就硬要雨德雨道用腳踏車帶到醫院裡去。本大夫妻三人聽到訊息後,也急得晚飯也不吃,急急得從鄰村叫了一輛拖拉機,連夜趕到醫院裡去探望雨理他們。

雨芬從搶救室出來後,竟然三天三夜沒醒來。好象一個長時間沒睡的人一樣,一直安祥的睡著。雨理經過三天的折騰,人瘦了一大圈,原來豐滿的國字臉明顯地凹陷了下去,兩隻眼睛紅紅的,幾根鬍鬚直直地戳在那裡。臉色黑中帶灰,一天不知幾十聲的呼叫“雨芬你醒醒”使他的喉嚨也開始沙啞了,說話的聲音好象夾著一層簾子一樣,讓人聽起來很費氣力。兩對老人幾乎都急得病倒了。

雨理的母親本來就病懨懨地,加上這一急,在探望雨理他們回來的當天深夜就又發起了高燒,病倒在床上起不來了,嘴裡一直叫著“我作孽呀,我作孽呀”的胡話。

本大老頭本來很壯實的身體也垮下來了,畢竟上了年歲,經不起什麼風浪了,熬到第三天早上就頭暈的起不了床了。而更急的是保仁夫妻倆,自己的寶貝女兒突然間被撞成這個樣子,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儘管平時兩人都很沉得住氣,而這一次卻有點扛不住了。送飯送菜雖然自有雨道他們幾個年輕的去,而女兒的身影卻時時在老倆口的眼前迭現。幾天來,和珍也一直不吃不喝,卻還要一天一次硬撐著前去看看雨芬。

保仁的情況稍稍好一些,急是急,但幾十年的風雨磨鍊已經使他產生一定的抵抗力了。他清楚得記得,那年鬧饑荒時,他家的雨芬餓得皮包骨頭的樣子,連走路都搖搖擺擺的,象疾風中的金絲竹。當時有一個算命先生曾經給雨芬算過,說她可以活到九十九歲,而村上許多人見了雨芬這小丫頭的樣子都不相信,認為算命的純粹是瞎說,雨芬決逃不過這一劫。可是雨芬在那種情況下竟然活了過來。他有些相信算命瞎子的話,他更相信雨芬的生命力。小丫頭有些小痛小熱從來都不吭聲的,因此,長到這麼大,保仁記得她還是第一次進醫院。儘管撞得很嚴重,從那天去探望的情況看,他堅定的認為雨芬一定會醒來,而且不會有什麼大礙。因此其他三個老人在哀哀啼啼地哭時,他反而勸解他們,說“吉人自有天相”之類的話,弄得和珍懷疑他急出了神經病。越是勸,和珍他們就越是急,到後來,他爽性一個人跑到自留地上去侍弄那些瓜瓜果果了。

雨理幾天來一直釘在醫院服侍雨芬,其他人要來換雨理回去,他堅決不肯,澡不洗、飯少吃不算,而且成夜成夜的睡不著覺他也竟然熬得過來。連他自己也弄不清不知是從那裡來的力氣,他一直不感到累。也許是感覺神經已麻痺了的緣故吧。他早已沒有了急字,對於前來探望的親戚朋友們露出的悲慼,他反而一個勁的勸解,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得這樣,他竟然感覺不出“悲”來,但是,他只要一閉上眼,眼前就全是以往與雨芬相處時的情景。儘管眼前的雨芬不開口,可他腦子裡的雨芬卻是活蹦亂跳的。雨芬象一條小尾巴一樣,時時跟在他們一群大孩子的後面衝鋒陷陣的樣子象刀刻的一樣,久久不肯退色;雨芬象一個洋娃娃一樣,撒嬌任性、忸怩作態的形象象放電影一樣,時時在雨理的腦海裡放過來、放過去,清晰得就象一伸手就可觸及似的。每當也深人靜的時候,雨理看著雨芬那一張充滿稚氣的娃娃臉,儘管失血後顯得有些蒼白,但那調皮的影子在雨理的眼睛裡始終沒有隱去。彷彿只要雨理一聲召喚就會爬起來跟雨理一起走的樣子。他輕輕地撫摸著雨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