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兄可認得否?”叔寶問是何人。雄通道:“此兄姓秦,咱不好稱他的名諱,這時只講他的號罷,叫做秦叔寶,山東六府俱稱賽專諸、小孟嘗君,卻在濟南府當差。”叔寶隨口應道:“就是在下--”即住了口。雄信失驚道:“得罪。”連連走下來。叔寶道:“就是在下同衙門朋友。”雄信方立住了道:“既如此,失瞻了。請問老兄尊姓?”叔寶急轉口道:“賤姓王。”雄通道:“小弟還有一事相煩,請兄略坐小飯,要寫個信與秦兄,不知可否?”叔寶道:“有尊託儘可帶得,飯是決不敢領。”雄信進內去,封了三兩程儀,潞綢二匹,並馬價,出廳前,殷勤作揖道:“小弟本欲寄一封書,託兄奉與叔寶兄,因是不曾會面的朋友,恐稱呼不便,只好煩兄道個單通仰慕之意罷了,小弟異日要到他府上拜識。這是馬價三十兩,外具程儀三兩,潞綢二匹,乞兄收下。叔寶兄同袍分上,弗嫌菲薄。”叔寶再三不肯收,雄信執意送上,叔寶只得收了。雄信留飯,叔寶恐露自己聲名,急辭出門。

雄信送叔寶轉來,只見蘇老兒在階沿下瞌睡,雄通道:“馬已買成,賣馬的去遠了。”老兒醒來道:“如此我要去追他。”拿了扁擔就走,一竟趕上叔寶,叫道:“王爺,你先走了麼?”叔寶見那老兒趕來,他是個慷慨的人,就將程儀掂了一錠,遞與老兒。那老蘇千歡萬喜,拱手作謝去了。

叔寶自望西門而來,正是午牌時分,見旁有酒肆,叔寶腹中有些飢餓,走入店來。賣酒的道:“客官吃酒呢?還是吃飯?”叔寶道:“先取些酒餚來吃了,然後吃飯。”“如此裡邊請坐。”秦瓊入內一看,卻是三間大廳,擺著些精緻桌椅,兩邊廂房也有些坐頭。叔寶看自己身上這樣光景,難道去坐在上廳?竟投廂房,揀一座頭坐下,將銀子放在懷內,將二匹潞綢放在一邊。

酒保擺上酒來,叔寶吃不多幾杯,只見外邊來了兩個英雄,後面跟著些家人,為首的一個戴一頂皂緞包巾,穿一件團花戰襖,腰繫一條鸞帶,腳踹一雙皂靴;這一個戴頂白綾扎巾,穿件紫羅戰袍,踏一雙吊根靴。兩個走將進來。叔寶一看,卻認得一個是王伯當,連忙把頭別轉了。

你道這王伯當是何等樣人,他乃金陵人氏,曾做武狀元、文榜眼,若論他的武藝,一枝銀尖畫戟,神出鬼沒,更且他箭法高強,百發百中,真有百步穿楊之巧,時人稱他為神箭將軍。只因他見奸臣當道,故此棄官遊行天下,結納英雄。這一個卻是長州人氏,姓謝名映登,善用銀槍,因往山西探親,偶爾遇見王伯當,同到店中飲酒。叔寶迴轉頭,早被王伯當看見,便問道:“那位好似秦大哥,為何在此?”走入廂房來。秦瓊只得站起身來,叫聲:“伯當兄,正是小弟。”王伯當一見叔寶這個光景,連忙把自己身上那件團花戰襖脫下,披在叔寶身上,叫一聲:“秦大哥,你在山東歷城縣何等英雄!到此何干,卻弄得這般光景?”

當下叔寶與二人見過了禮,方說道:“伯當兄,一言難盡。小弟與樊虎當了歷城縣一名馬快,奉差到此,樊虎走澤州,小弟走潞州。不料太爺迎接唐公,去了一月有餘,樊虎又不見來,盤費用盡,只得將馬來賣,方才在二賢莊單雄信處,賣了三十兩銀子。他問起賤名,我未與說明。”王伯當聞言:“啊呀!叔寶兄,雄信與弟相知,既問起兄長,為何不道姓名與他?休說他不會收兄馬,定然還有厚贈。如今兄同小弟再去便了。”“噯!伯當兄,說那裡話,我若再去,方才便道名姓與他了。如今賣馬有了盤費,回到下處,收拾行李即轉山東,自然後會有期。雄信處煩兄代為致謝慕想之情。”伯當道:“兄長既不肯前去,小弟也不敢相強。兄長下處卻在何處呢?”叔寶道:“小弟下處就在府前王小二店內。”伯當點首,便叫酒保擺上酒餚,三人同飲。直至下午,叔寶告醉,伯當二人慾送,叔寶再三不肯,二人作別往二賢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