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中,我便早被人吞沒了。

注視著燕鐵衣充滿朝氣的煥發面龐,石鈺道:“你的氣色真好,紅中泛白,白裡透紅,目光充盈,神足精旺,越是久不見你,你倒更年輕了。”

哈哈大笑,燕鐵衣道:“天門冬、地骨皮、厚朴、左為膀胱、右是疝氣,三根蔥子,兩片生薑,吃了降火安心。大郎中,說著說著,你就三句話不離本行啦。”

也是十分有趣的笑了,石鈺道:“你在那裡聽到這幾句歪對,卻拿來調侃我們行醫的這一行?”

燕鐵衣莞道:“大郎中,調侃不敢,以此寫照懸壺者的口頭經,倒也頗得神髓。”

石鈺笑道:“瓢把子,有時候你真是詼諧隨和,我常常想,外頭不識你的那些人,還不知將你想像到了何等兇惡冷酷地步。”

燕鐵衣道:“一個人,總不能讓天下人盡都瞭解。其實,人的名與他的本質,往往是大異逕庭的。譬如說,做劊子手心地善良的也不是沒有,只是他幹了這一行,不得不這麼做,但他內在的想法與心性卻不為人所知了。”

石鈺頷首道:“我知道,瓢把子,你一向是個斷得清,分得明,恩威並濟的英雄!”

燕鐵衣豁然笑道:“別給我戴高帽子了,大郎中。”

走在青山石道上,在一片碧綠青翠的景緻中,此際就只有他們兩人的談笑聲,迴盪於幽靜的空氣裡,腳步聲與馬蹄聲,悠閒脆落的交雜相應,便越覺得怡然自得了。

抬頭從林間隙中望了望天時,石鈺道:“該找個地方歇午用膳了。”

燕鐵衣笑道:“你不說,我還不覺腹飢,經你一提,可不真有點餓了?”

極目眺視,他又道:“今天不是朝香拜神的日子,這裡相當冷清,不知山上的觀院與可備得有素齋待客?”

石鈺道:“一定有,‘虎林山’為道家勝地之一,又是北面有數的靈山,此處道觀,何止幾十?隨便到一座,也能混出一頓素齋來。”

燕鐵衣道:“這裡你比較熟,可知道那一座道觀的素食可口?”

沉吟了一下,石鈺道:“倒是有一處小道觀的素食特別清淡雋永,食後餘味無窮,這座小道觀地方極為偏僻,是而不甚出名,我怕太遠了。”

燕鐵衣忙道:“不要緊,遠近全是一樣,橫豎我們出來就是玩賞山水的,只要盡興,何妨窮幽探勝,更進一層?走罷,我們去那裡好好吃上一頓。”

石鈺猶豫著道:“地方在後山腳下,你不在乎尚須攀過這道側嶺?”

燕鐵衣笑道:“當然不,大郎中,咱們今天便玩個痛快。”

兩人一邊朝目的地走去,燕鐵衣又問:“那座素食特佳的小道觀,可有個觀名?”

點點頭,石鈺低沉的道:“叫‘長春觀’。”

在嘴裡唸了一遍,燕鐵衣道:“我實在佩服你的雅興,居然這麼荒僻角隅的所在都遊遍了,換上我,就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啦。”

石鈺的表情竟有些陰晦,他興味索然的道:“人到了心緒惡劣,無以自遣的時候,所作所為,連自己也都感到莫名其妙了,像那樣的地方,我真不想再去上--”

燕鐵衣輕輕的道:“你如不想去,我們就不去也罷。”

似是悚然驚悟了什麼,石鈺趕忙強笑道:“我們還是一起去吧,我知道你一向是個美食者,山上其他各處的素齋俱甚粗礪難,若講口味,也就只有‘長春觀’較佳,別管我方才說什麼,既決定了,還是照往。”

燕鐵衣誠摯的道:“放開心懷,大郎中,不要淨想著那些惱人愁人的既往,回過頭來看看,人世間也仍然不差,至少,你也該落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情調才是,否則,未免也就太苦你自己了。”

石鈺笑得常點兒酸:“瓢把子你的關切,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