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股洪潮在翻湧,將紙揉作一團扔在地上,片刻又於心不忍,重新拾起紙團啟之再讀。女兒本來字跡端秀,點畫流利,如今寫成這首詩,毫末間皆可見憤懣的情緒,兩者對比強烈至極。

卻說黃晴川四人日夜兼程地趕路,快要鎮江府城門時,遙見很多清兵把守首,其中幾個手持畫像,逐一對照入城的行人。陸盛男腦瓜靈活,從後面衝上來攔住黃晴川三人道:“且莫前行!”

經他此舉,鮑起也反應過來,道:“城門無端多了這麼多清兵,料是城中發生事了。”

黃晴川道:“除了姓陸的,我們三個衣著整潔,怎麼瞧也不像逃犯,讓他盤查又如何?”

“哎,你這就不對了!”陸盛男馬上予以反駁,“你們看看城門那裡有多少兵丁?”

三人再度瞧向城門那邊:城門外約莫有一百來人,城頭上也站滿了人,個個面目嚴肅,大有劍拔弩張之勢。

黃晴川冷諷道:“區區兩三百人,稍大一點的城鎮,守兵也差不多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陸盛男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鮑起亦覺得勢頭不妙,但道不出所以然。結果還是由陸盛男講出:“川妹呀,你再往城門內裡瞄一下……看見沒有,城內還有一大幫人走來走去,不是一般的路人。他們時不時往城門這邊打量,除此以外則無所事事。這些人都是兵丁,只不過換了裝束而已。要是截查一般的逃犯,用得上這般勞師動眾麼?”

黃晴川嘴裡不說話,心底還是挺贊服他的,可眼睛忽地一瞥,見他洋洋得意地望著自己,不覺間氣又來了:“你……只是胡謅兩句,有什麼了不起的?”

“嗨,你這人……”陸盛男這話沒說完,便看見餘芳草猛擠眼睛,他終究是個醒目人,連忙改口道,“沒法了,活了二十幾年,胡謅了二十幾年。川妹就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唄!”

黃晴川狠狠瞪了他一眼:“臭蛋!”

陸盛男謂鮑起道:“鮑鏢頭,不是我多慮,只是有種不祥的預感。但直覺告訴我,這幫兵丁不會衝著我來。可否你們先待在這兒,我進去探一下路。”

鮑起覺得言之有理,道:“也好,那就有勞陸公子!”

陸盛男把銅杖交給鮑起,然後神氣十足地邁著大步來到城門前面。兩個清兵喝住他:“喂,哪裡來的?要到哪兒去?”

陸盛男抓抓腦袋,誠惶誠恐道:“回兩位兵大爺,小的從日河鎮來的,要進城去。”

“進去幹嘛?”

“找……找個熟人。”

“姓什麼?”

“姓蔡的。”

“長什麼樣的?”

“我……我說兵大爺呀,進個城去,要問這麼些事兒麼?”

清兵一聽,真是“可惱也”,一把揪住陸盛男衣服,用拳背狠狠敲了他幾下腦袋:“你奶奶的,大爺我喜歡問什麼就問什麼!”

陸盛男縮著頭連連說道:“是呵是呵”。又狠打自己幾下耳朵,叨嘮著“我真多嘴,我真該死……”

兩個清兵見他膽小成這樣,不覺哈哈大笑,揚了揚手放他入城。可陸盛男居然不走了。

“喂,幹嘛呆呆站著,大爺現在放你走了!”

“兵……兵大爺呀,小的……有點兒害怕……”

“這……哈哈哈……”那兩個清兵笑得說不出話來。

“大爺呀,我怕城裡有危險,還是不進去了。”

一個清兵好不容易止住笑,說道:“偌大一座城,大白的天,你怕什麼,怕有鬼不成?”

“呵呵……”陸盛男的笑聲帶著陣陣恐懼,“不是怕鬼,而是怕死人。”

“哪裡死人了?”另一個清兵斥道。

“小……小的一見……一見這麼多兵大爺守在這兒,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