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診室。林耀庭原本沒有下車,但在車上等了好一陣子也沒見蕭冥羽出來,最後也跟著追了進去。

等他追進來一看,醫生已經做出了診斷,是急性盲腸炎,需要馬上手術。但問題的是,他只是個值班醫生,盲腸炎雖然算不得什麼大手術,可他並不能主刀。雖然已經遣了護士去打電話去叫醫生,但現在是大年夜,很難保證醫生可以及時趕來。

女孩守著躺在檢查床上的父親,哭的梨花帶雨。蕭冥羽的大衣已經披在女孩的身上,見林耀庭進來,就以詢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有無聲的壓力在裡面,在心裡嘆了口氣,林耀庭轉身出去打了個電話。

十五分鐘後,廣慈醫院一位很權威的外科大夫急匆匆的趕到了,很快的完成了術前準備工作。

女孩父親進了手術室,林蕭二人這才功成身退。

“沒看出來你心地倒好。”林耀庭依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轉頭笑盈盈的看著蕭冥羽:“像你這麼心軟的人怎麼學會下手殺人的啊?”

蕭冥羽心中有事,沒心情接他這話,偏頭看了他一眼,倒問起了別的:“剛才那個大夫也是你們的人吧?”

林耀庭先是一愣,隨即嘆道:“你這眼睛真是越來越毒了。”

“湊巧看見你們握手時他往你手裡塞了東西而已。”蕭冥羽說的雲淡風輕。

林耀庭只是垂眼一笑,那位陳醫生的確也是中統的人,他剛給自己的一份情報是關於日本新進從滿洲國空降到上海的一個特務的資料。該人是去年五月調任北滿第五軍司令官土肥原賢二一手帶出來的,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最近又在德國做了三個月的短期學習回來。突然派這樣一個人來上海,林耀庭猜測日本人可能又有什麼陰謀。自從去年十一月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在黃土嶺擊斃了在日本國內被譽為“名將之花”的陸軍中將阿部規秀後,日本軍方大為光火,加緊對戰略情報的控制,要求以特工制特工。上海76號雖然這段時間“戰績輝煌”,但以日本人對中國人只可利用不可信任的原則來看,他們還是要派自己的人來監視才放心。

陳醫生本來是想把情報像過去一樣透過老方法傳遞的,只不過碰巧有了這樣一臺手術的機會才這麼做的。旁人其實不會注意到什麼,但大家都是搞這個工作的,一個眼神都可能猜出異樣來,所以林耀庭被蕭冥羽看出來也並不吃驚。

等兩個人回到梁宅都已經是大年初一的凌晨了。林耀庭又意外收到了份安插在中島少佐身邊做翻譯的下線情報,這位翻譯幾個月前隨突然被派出任偽蒙軍顧問的中島少佐去了包頭,一下子把他的這條情報線帶到了綏西戰場去,並很快在偽蒙軍內又發展了兩條下線。

這個情報比土肥原派人來滬針對國共兩黨的地下情報人員搞破壞要重要的多,而且真槍實彈的戰場總比他們這看不見硝煙的戰場情況更緊迫些。林耀庭絲毫沒敢耽擱,立刻致電重慶,將日軍和偽軍在河套地區的兵力佈置及火力配備情況做了詳細彙報。

林耀庭剛在樓上忙完,樓下卻慢慢駛近一輛卡車,卡車上罩著苫布,不清楚車上載著什麼。

掀起窗簾一角,蕭冥羽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直到那輛車慢慢開過去,他才緩緩放下窗簾。

這不是他第一次發現有這樣一輛神秘的卡車會在午夜出現了。林耀庭自己掌握一部電臺,所以沒有配備發報員,發報時自己帶著耳機還要很專注的敲擊發報機,很容易忽視其他的一些聲音。雖然這裡是租界,日本人目前不能明目張膽的進來偵查,但他們很清楚上海各方面的抗日組織都是暗中潛伏在租界內的,因此對這裡的排查一直也沒放鬆過。一旦被他們盯上了,那就危險了。

蕭冥羽此刻在想,那個看不到裝載了什麼的神秘卡車,會不會就是日本人的電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