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語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是“是非之地”,卻不是“論是非的地方”。

《大漠狂沙》、《江南怒濤》和《長白傲雪》篇幅相當,我自稱為“江湖三記”,或者“泰山羅家別傳”。

三篇中,以《大漠狂沙》構思最早,用心最多,我曾經用不同風格的文字把他寫出來,還配過連環畫,後來寫部落格的時候,才重又整理成文。故事中的關鍵人物是泰山羅家的一對祖孫,各自改名換姓闖蕩江湖,卻最終狹路相逢,生死相拼,最後雙雙斃命。他們的悲劇是因為他們知道互相真實身份的時候為時已晚,與之相對應的,是他們各自的屬下,一對早就知道真相,故意製造爭端的親兄弟。他們在陰謀得逞的時候也互相害死了對方,因而也更可悲。而這些人所以如此,無非是所謂的江湖霸業,但無論是強者,還是陰謀者,都沒有能夠實現,可以算是一種反諷吧。

泰山羅家是怎樣一個家族,你不知道;問我,同樣不知道。我只是將他作為一個符號,一個抽象的概念。抽象比起具體來,往往更具有承載力。正因為這樣,我可以把他任意的發揮。所以之後的兩篇也運用的這個概念,是否成功,我不好自己評判。

《江南怒濤》的誕生要晚得多,故事中的復仇者揹負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而他的復仇手法也十分出人意料。其中我自己還滿意的有三段:

第一是開頭。這樣的開頭完全可以寫一個很有分量的長篇,但可惜的是寫下來卻只是一個短篇。

第二是玉笛被襲。為他用排雲手推拿書童被悄無聲息的換成了刺客,也是此處,又一次引出了泰山羅家這個概念。

第三是結尾。當銅斧得意的反問“你是不是現在一動也不能動……”的時候玉笛的手“居然動了一動”,就此剎住,留下了很大的空間。我不主張寫文章的人就是萬事通,一副導師的模樣,去告訴別人應該怎麼做,這樣是把讀者當傻子,至少我不願被當作傻子。

《長白傲雪》在實寫之前,我一直想把他寫成這樣:師徒二人,為了“劍法第一”的虛名,受人挑唆,釀成決戰。儘管決戰之前,陰謀大白天下,當決戰雙方都不肯罷手。但今天真寫起來的時候,先是加了一個小妾,想把她作為挑唆者,寫了開頭就覺得不成立,就想把她寫成受害者,讓受了虛假的嫉妒所鼓惑的劍尊親手把她掐死。但這樣又成了《奧塞羅》的翻版,所以只好隨著故事的發展繼續構思,最後筆頭一轉,成了現在的樣子。

這個結局很突兀,突兀的結局好不好,我無法可說。就像《雪山飛狐》的結尾“這一刀,是劈還是不劈?”包括我在內的人很多人喜歡,但也有很多人不喜歡。

三篇都寫好了,此文算是一個總結。如果有一天,有閒暇又有心力寫《泰山羅家》,此文就是代序。

大漠

塞外,大漠,八百里黃沙,一輪明月,一隻孤雁。

月下兩人,一前一後,正騎駱駝飛馳。

前面的是一少年公子,一席白衣,翩翩無羈;後面的是一箇中年人,衣冠不整,瘋瘋癲癲。

孤雁受驚一聲叫喚。瘋子仰頭看見,大叫:“主人,大雁!”

白衣少年也不回頭,躍出半個身子,用右腳鉤住駱駝背,人卻已經倒立,手一伸,就拈起一粒黃沙,運轉手勁將黃沙彈出。然後翻身歸位。繼續向前。

瘋子輕勒僵繩,左突幾步,正好伸手把落下的大雁接住。一檢查,隱約見大雁頭頂有一傷痕。當即大叫:“主人,又是張嘴雁!”所謂張嘴雁原是說射箭功夫,箭射入大雁正張開的嘴裡又從頂門射出。而白衣少年的武器是一粒黃沙,可見功夫已入化境。

孤堡無依

孤堡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