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落,又豈會如此窮困潦倒,更不會沒有銀子充當禮金,去討好那些狗官!沒有銀子便不能錄取鄉試,這天下到底還有沒有王法!難道這就是康熙的治國之道!?”

柳灼義憤填膺,洛敏錯愕不已,要治這泱泱大國本就不易,更何況山高皇帝遠,天子腳下都有人貪贓枉法,更別說是千里之外的江南之地了。

玄燁已經盡力讓王公大臣們直言納諫,並認真批閱每一本從各地方上奏的密摺,可官場從來都是一個大染缸,要想出淤泥而不染,簡直難比登天。不過湯斌是玄燁信得過的人,這次派他上任江蘇巡撫,想必能夠整頓一下官場風氣。

什麼是“治國之道”洛敏也是一言難盡,更不能具體對柳灼說明,她對滿人成見之深,就算玄燁真把貪官都從這個世上清除了,柳灼未必會對清廷改觀,為今之計,只能先安撫她,再做打算。

“事到如今,我也無話可說,不過你若待王煦還有一分真心,便該為他考慮,無論你們的行動成功與否,終將引起大亂,你要他身往何處?”

柳灼身形一顫,沉默片刻,不再說話了,徑自回到外間,獨坐了許久。

洛敏起初笑她愚不可及,後來為她的豪氣所欽佩,如今又感嘆她身世可憐,而且還是個柔情女子……但無論如何,她們之間始終是敵對立場,她不會放鬆警惕。

趁著柳灼不備,她從羅裙上撕下一角,分成兩塊,又以髮簪用力刺破掌心,鮮紅汨汨,強忍住錐心疼痛,以食指沾血,在那布帛之上寫下了一首詩。

直到血跡乾涸,她以另一塊布帛包裹“血書”塞進蜜柑中,走到窗邊,好似尋常歌妓攬客一般,將那蜜柑砸向北岸,無論是誰,但凡有半點風流之心的人,必然會在接到蜜柑後登門造訪。

她倒要多謝王煦的“蜜柑”,令她能夠轉危為機。

然而她剛要尋找物件丟擲蜜柑,卻在夫子廟前看到一個身影,那人正看向她這邊,洛敏愣了一下,旋即微笑,將那蜜柑拋了過去,那人正好接住。

洛敏已無顧慮,與他比手勢,要他看這蜜柑“暗藏玄機”。

話說那接到蜜柑的人正是贈送蜜柑之人,王煦下船後,便一度在北岸流連忘返,站在夫子廟前,遙望著那艘燈船。

他沒有想到那扇窗戶會在這時候開啟,而且開窗的人不是柳灼姑娘,竟是那位相識不久的圓圓姑娘!

王煦心頭一陣發慌,轉瞬又蒙上竊喜之色,心狂亂跳著,過了好半晌,才低頭去看那蜜柑,看到了玄機,他抽出布帛一角,包裹在裡頭的“血書”飄然落地。

王煦驚訝,旋即彎腰拾起,再抬頭看去,窗邊已不見佳人蹤影,王煦一陣失落,又忙去看那“血書”,赫然血紅,滿目驚愣,待細看之後,狂喜不已。

俄頃人去我獨傷,留在孤舟心彷徨。

秦淮月夜樓幾重,思君盼君寸斷腸。

下附一行小字:以血書,告君心。

見此“血書”,王煦自然明白會意,狂喜之餘,更有幾分心疼,她還在病中,又怎可自殘身體!

激動焦急之下,他自桃葉渡渡河到達南岸,腳步凌亂又急促地去敲柳灼的門。

柳灼才修好琴,便聽外面有人叩門喊道:“姑娘?”

他喊“姑娘”,而非“柳灼姑娘”,柳灼自知他是來尋那個女人的,心頭忽感不悅,正要拒之門外,不料洛敏正從裡間出來,好似置身事外,問道:“柳姐姐,可還有蜜柑?”

柳灼扭頭,視線凌厲一掃,“你做了什麼?”

洛敏嫣然一笑:“他不是你心上人麼?自是要成全你們。”

“你……”柳灼雙眼怒瞪,低吼道:“別耍花樣!”

“我再三勸你,你卻不聽,只好叫他來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