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用的,皇上做不到的事情,他又如何能做到。

玄燁轉過身,扔了松枝,一步步走向萬春亭,好像是自說自話,又好像在對他們說:“北花園中四方亭臺,東西對稱,四季分明,可朕偏愛這萬春亭。”他站在隔扇外停了下來,並沒有繼續往上走。

“這萬春亭前風景最是獨特,這會子入了春,更能看盡園中佳景啦。”梁九功笑呵呵附和道。

玄燁轉身,自亭前看向那棵蒼勁的松樹,笑道:“春中賞景必不可少,只是這兒還有許多朕兒時的回憶。朕小時候調皮,喜歡爬樹,嚇壞了阿寅和他額娘。”還有她。

“皇上那是心中急切,想救幼鳥。”玄燁的話倒也牽起了曹寅兒時的記憶。

玄燁看向曹寅,笑道:“你倒是記得清楚。”

“奴才豈會記不清楚,那時皇上還命奴才去取梯子,誰知半路遇上了額娘和劉嬤嬤,知道皇上要找梯子爬樹,可把她們嚇壞啦!”

“之後你們就冒著大雨慌慌張張跑來找朕,可朕任性,愣是拽著你和小六子衝進雨裡要將那幼鳥放回鳥巢,誰知朕爬了一半,那鳥兒已經沒氣兒了。”

“那會兒雨下的大,天又涼,即便有帕子裹著,可那生命小,又經一摔,活不成也是天數。”

“帕子……”玄燁兀自沉吟,好似想起了什麼,猛然看向曹寅,問:“當年朕命小六子葬了那鳥,你可知葬在何處?”

曹寅不知皇上為何突然緊張起來,只道:“當年皇上將幼鳥交給小六子後便走了,奴才也緊跟著額娘一塊兒離開,不知那小六子做了什麼,若他還在世……”

“罷了,朕只是隨口一問。”他並不關心幼鳥,只是想找回那方帕子罷了。只可惜,時隔多年,那小六子早在康熙元年,連同他師傅吳良輔以勾結官員藏汙納垢而由太皇太后下旨依“變易祖宗制度”之罪處死。他嘆息,若是早個二十幾年想起這事兒,或許就不會落得個不知所蹤。

那方帕子,想必早在二十多年前由那小六子拿出宮變賣了吧。

當年沒想到珍惜,如今想來唯有後悔,只是後悔已經沒用了,他不可能向一個死人追究責任,可那是她第一次在這亭中對他伸出援手,她是那麼體貼,那麼懂事,令他不得不對她充滿好奇,從而情根深種……

他們在一起歷經波折,充滿回憶,好不容易在一起,卻因他的過失而讓他們成了陌路人,三年了,他始終沒有找到求得她原諒自己的方法,亦是沒有找到那背後操縱之人。

見皇上沉默,他們也不敢說話,只是不明白方才說得好好的,怎又讓氣氛沉重了?難道是他們說錯了話或做錯了什麼?

過了半晌,玄燁問:“你們告訴朕,什麼樣的人最令人難忘?”

梁九功想了想,回道:“對奴才有恩之人,奴才畢生難忘,就如同萬歲爺賜予奴才的恩德,奴才將傾盡一生侍奉萬歲爺!”

玄燁心知梁九功不是奉承,當年也是瞧他忠心才留以重用。

“阿寅呢?”他看向曹寅問,曹寅答:“請恕奴才講句大不敬的話。”

“你說,朕恕你無罪。”玄燁好整以暇卻又認真地看著曹寅。

“皇上與奴才吃同一乳母長大,皇上又視奴才為親兄弟,奴才亦是把皇上當做兄長,於奴才而言,家人最為重要、最為難忘。”曹寅由衷說。

玄燁點點頭,先帝子息不旺,他又何嘗不把曹寅當做親兄弟啊!

“容若,什麼人讓你最難忘?”玄燁看向納蘭,等他的答案。

納蘭如實以告:“回皇上,奴才與曹大人、梁諳達同樣忘不了皇上和家人,不會忘記父母養育之恩,皇上知遇之恩,但是最難忘的人莫過於與奴才相守相知、共享喜怒哀樂之人。”

納蘭性德至情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