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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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冒著一層又一層的虛汗,好像爬著一隻只蠕蟲,又溼又黏。
同樣感到冰寒的還有我的心。這個夜晚太瘋狂、太緊張,一幕又一幕,只有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像電影般回放於眼前,不漏點滴。
四個黑夜中突然冒出來的幽靈般的人影;與肩膀幾乎摩擦而過的一刀;扭過頭去,看見夏冬肚子上的那隻匕首柄;腳下飛快後退的路面;黑夜中,喧囂到有些怪異的摩托車馬達聲;被圓形燈光照耀出,彷彿另一個世界的雪白光明;躺在橋上一動不動的夏冬;頂在我臉上的那一支冰涼堅硬的槍;唐五詭異陌生的眼神;當時心頭那種噬心入骨的後悔與痛苦;以及唐五那一句聲色俱厲的話:“你要是真有種,開始就莫怕,莫跑!而今你裝什麼狠?跟老子過來,抬人!”
想到這裡,我的腦袋好像快要爆炸,心底越發煩亂不堪,千頭萬緒紛紛湧上了心頭。
送夏冬到醫院,進了手術室之後,唐五就走了,還幾乎強制性地帶走了根本就不願離開,卻又不敢不聽哥哥話的一林。走之前,當著所有人的面,唐五說:“有什麼事,明天再講。如果要我幫忙,我也可以出面和闖波兒聊一下,醫藥費是怎麼都可以搞過來的。畢竟這個伢兒不是打流的,不算道上的恩怨。闖波兒不給錢說不過去。”
我很沒用,但是我不笨,看著頭也不回的唐五扯著一步三回頭的一林,兩人走出醫院大門,從唐五留下的這句話中,已經冷靜下來的我慢慢地體會出了另外一層味道。
老謀深算的唐五不會插手這件事,不然他不會說出這段話;他也不會讓一林參與到這件事裡面,不然他不會帶走他。因為,這不是道上的恩怨,夏冬和我不是何勇、鴨子,不是跟著他唐五混的人。闖波兒搞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不給錢說不過去;他唐五無緣無故管閒事,同樣也說不過去。
那麼,剩下的事該怎麼辦呢?靠我、何勇、北條、鴨子、皮鐵明去和闖波兒對拼,那只有死路一條。可又有什麼其他的辦法呢?報警是個不錯的辦法。可是,今天我跑了,再主動提起報警,別人會怎麼想?
哎,我跑了。
這麼多年,與何勇一起長大,對於他的脾氣,我又怎麼會不瞭解?兄弟受了別人一句頂撞,都可以提刀去辦事的人,為什麼今天遇到如此大的事,他卻偏偏提都沒有提報仇?他們堅持著把我送了回來,雖然我受了傷,但是現在他們在聊什麼呢?是不是在聊如何報仇?那又為什麼要避開我?也許,還是因為當時我跑了。
我蜷縮在床上,心裡一陣無奈、難過,嘴角現出了一絲苦笑。當時還沒有煙癮的我,第一次想要在半夜抽菸。從床頭衣服口袋中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站在視窗,緩緩點燃,深吸一口。胸口的疼痛讓我一時呼吸不過來,劇烈地咳嗽起來。
“三毛兒,你睡著沒有?是不是冷啊?”隔壁媽媽的說話聲響起。
我心中一熱,眼角突然就好像有些水汽,強忍著咳嗽,低聲說:“不冷,睡著噠,嗆了一下。”
“哦。那你早點歇啊。”
母親放心地睡了,我卻依舊站在窗前,窗外一輪彎月似鉤。如果何勇他們要報仇,會怎麼報?我現在有了工作,還能像當初那樣到處亂玩嗎?可是,鴨子生日那天,他還在飯桌上給夏冬他們說,打架的時候,我姚義傑一直都是一條硬腿。
而今,我卻跑了。
夏冬這個伢兒不錯,本分義氣。我一直都還有些看不起他,他像根幹豆角一樣,又小又瘦。他叫我“義哥”,我雖然嘴上客氣,卻也聽得心安理得。而今呢,禍事來了,他幫我扛,我卻跑了。我還有什麼臉面再見他們,該如何才能還這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上的床,更不知道輾轉反側到什麼時候,疲累之極的我才沉沉睡去。
睡著之前,我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