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已經被風吹乾,人正眼神放空地望向遠方。她知道楚軻來了,卻無話可說,也不想對他說。

突然聽見撕拉一聲,然後一片袖子就遞了過來。

“擦一擦,省得沙子迷了眼。”他的聲音也淡淡的,順著風傳到了她的耳中。

看著眼前華光流彩質地上乘的雪蠶冰絲錦,平阮兒本來膨脹的煩悶心緒突然好似被人戳了一個口子,呼的一聲就癟了下來,理智也逐漸回攏。心中暗暗惱怒,這是安慰人還是損人?拿著一截袖子讓她擦臉,卻又替自己開脫,說是沙子迷了眼……

於是她冷冷回道:“不需要。”

他卻一把拽住她,然後直接上手把袖子抹上她的臉,說道:“迎風淚,得治。”

“你有病呀!”平阮兒這回是真的怒了,這是個什麼人,莫名其妙!直接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袖子,憤怒地扔在地上,使勁地跺了跺,彷彿那是楚軻那張欠揍的臉一般。

她彷彿用盡力氣一般,狠狠地踩著,碾著,好半天才停下來,卻發現楚軻正認真地看著她。

“發洩完了?”他輕聲問道,然後抬手,就要替她擦臉。

她當即習慣性警戒地退後一步,眼中帶著幾許茫然。他卻只是淺笑著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將她的鬢髮理順,然後用衣袖輕輕地擦拭著她的臉。

“上次截斷的是左手的袖子,這次是右手的,剛好湊成一對,你如何賠我?”他弄完之後後退一步,挑眉問道。

平阮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任憑他在自己的臉上胡來!聽到他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賠你個大頭鬼!”

“也無不可,正巧軻某從未見過鬼怪,好奇不已。”

“楚軻,你有病吧?”

“嗯,確實有病,中毒已深。”

“有病,得治!”她將他的話悉數奉還。

“已無藥可救。”

“我看你真的無藥可救!哼!”說罷她便轉身準備離去,和這人拌嘴絕對是不明智的行為。

“平阮兒!”他突然在她身後喊道,聲音中少了先前的玩笑與不羈。

她頓住腳步,卻不回頭,似乎在等他開口。

“至陽生陰,熱極生寒,當初接近你,便是為了得到至陰之物純陽淚,只是如今,我卻再也不想看到你落淚。”

平阮兒僵住,未曾料到他竟然將一切和盤托出,熱極生寒?原來如此。而他當日在沁陽城頭上所說,也是真的,他圖謀的,真的是她的眼淚,還真是稀奇。

“如今紅家主得償所願,可否離開了?”她沉聲道,聲音中不辨悲喜。

他心中一沉,卻話鋒一轉,說道:“今日困局,有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

噗通。

平阮兒彷彿聽到了心臟在那一刻試圖突破胸腔的大力跳動聲。

突然想起不久前逃離的那個問句:“做我妻子好嗎?”紅氏家主,其地位之尊,比之帝王有過之而無不及,即便皇甫勳貴為赤焰國天子,也無法與之抗衡。若是自己答應楚軻,那麼皇甫勳便無法再控制自己,無法勉強自己。

只是,自己能答應嗎?

背脊依舊挺直,眼神卻茫然一片,如霧如霾。茫茫霧海中,她找不到方向,突然,一道血線劃破白色長空,噴濺在四周,撒開朵朵斑斕鮮豔的血花。

她似乎看到了一把長刀砍在父親的臂膀上,然後在拔出,帶出刺眼血光,飛揚,然後刀子再捅入父親的腹腔。場景轉換,然後是連綿熊熊的火色大火,大火之中,小璋子隔著囂張的火舌,含笑望著她。接著,大片火光變成沒頂的血海,母親躺在榻上,全身染血,一盆盆血水端出,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沒了呼吸……

不行!

她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