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釦子遞給他,“這裡沒有針線,晚上回去給你補。”
喻文州只是怔怔地望著他,一時竟忘了去接。
從作坊回到店堂,正碰上客人來取貨,小學徒算錯了賬,一句話沒說對就被指著鼻子罵。
黃少天走上前去,“幹什麼幹什麼?哪裡算不清,我來。”
說著就拿出魏琛常用的黃銅算盤,接過賬簿噼裡啪啦地撥弄起來。那聲音清清脆脆的,快中又不失了序,珠子跟著黃少天的指尖一起上下跳動著。
魏琛正好走進來,“光天白日的,又被你擾了清靜。”
“我這會不說話你還嫌我吵,”黃少天哼了一聲,又對客人說,“一共二十三塊七毛八分,要不要我再給你算一遍?”
第二天黃少天又去店裡幫手,喻文州明天就要走了,留在家裡收拾東西。
魏琛傍晚從外面回來,嘀嘀咕咕地說,“這烏雲天,一會兒說不準下雷雨。”
喻文州又在桌子前寫日記,“少天帶了雨衣出去,應該沒關係。”
“你不知道他,”魏琛少有地急躁,“他怕打雷,一打雷就縮到被子裡發抖。”
喻文州也急了,“那要不要去尋他回來?”
魏琛抖了抖菸灰,嘆口氣說,“這都是他該遇上,十四歲的人了,也是時候學著了。”
喻文州看著魏琛又開始吞雲吐霧,沉默了片刻,放下手中的鋼筆說,“您能同我說說少天嗎。”
魏琛把香菸捻滅了,“呵,你小子也有求我的時候。”
“您不想讓他識字唸書,不是因為覺得一輩子打銅,沒有必要學這些吧?”喻文州坐正了,雙眼盯著他問。
“……我師父是個本分人。”魏琛沒正面回答,“少天剛生下來沒多久,他去茶樓飲早茶,被人搭了話。那人知道他開銅鋪,過了幾日便來店裡找他,讓他送貨順便幫忙遞一封信。”
“師父也沒多想,應承了他。誰料那是個革命黨人,那封信是他們的接頭密信。“
“他去送信的路上,被人堵在冷巷裡,”魏琛比了個開槍的手勢,“呯,腦袋後面一個大窟窿。”
喻文州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聽到這句也禁不住抖了一抖。
“師母那時候身體還沒大好,被這事嚇得一病不起,臨走的時候只絮絮叨叨地對我說,真是些牛蛇鬼神,碰不得……”
“我從閩南山裡滾到廣州,全憑師父師母收留我救我一命,又接濟我這麼多年,還讓我接了這間鋪子,我不能讓他們的仔出差錯。”
“可是您自己也知道,”喻文州皺起眉,“我無意冒犯少天他母親,但她這是偏見。”
魏琛不答,過了許久才說,“所以我這不是讓他去了麼。”
兩個互有心事的人坐下吃了晚飯,黃少天還沒回來,眼看著黑雲就層層地壓低了。
魏琛把粥放回小炭爐上溫著,問喻文州,“他今日去哪裡?”
“說是河南一戶人家,”喻文州回想了一下,“出門前挺高興的,說又能同……什麼風仔比劃兩下了。”
“定是那於家,”魏琛在雜貨櫃裡找雨傘,“他家二兒子跟人在武館裡學過一點拳腳,小鬼去送貨的時候知道了,每次都搶著送他家,好和那於鋒摔角玩。人家小他兩歲,也不怕被人說以大欺小。”
說完又叮囑他,“你別出去,明天一早的火車,趕緊休息了。”
喻文州知道自己插不上手,只好點點頭。
他洗過了碗,把手提箱鎖好放在門邊。只點了一盞油燈,便縮到床上翻黃少天的那些書。外頭電閃雷鳴,他逼著自己去想,也許魏琛已經找到黃少天了。
生僻字上大多打了圈,黃少天下筆用力,有些已經註上音的就把圈擦掉了,還留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