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竹杆,竹杆上,掛著些慘白的紙條兒,在風中,死氣沉沉地晃動著。

田之水來到小店邊,往門裡探望著,看到汪竹青手裡拿著那張鞋墊,向一個紙人一樣的老闆娘模樣的人出示著手裡的鞋墊,那意思,是要向那個老闆娘出售鞋墊。

田之水一步跨了進去,對汪竹青說:“汪竹青,你千萬不要賣了那鞋墊!”

汪竹青聽到他的喊,慢慢地轉過頭來,微笑著說:“我的東西,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田之水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他看見,汪竹青的臉,竟然是另一個女人的臉,是她!

田之水從夢中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冷汗打溼了衣裳。他大口喘著氣,只盼望著天快點亮起來。

從“紅線針寶店”出來時,田之水這才發現,薄暮中,已然飄起了霏霏的細雨。身後,那個年約三十五六的婦人,剛剛對他說出的“慢走”兩個字還沒有落音,另一個十五六七歲的女孩就“哧”地一聲,輕輕地笑了。田之水彷彿沒有聽見,也彷彿聽見了,裝著沒有聽見。這不能怪她們,田之水這麼想著,就一頭鑽入了綿密的輕薄而微寒的雨幕裡去了。

他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牽著一樣,一下課,就往“紅線針寶店”裡來。其實他不是不知道,一個夢,甚麼都說明不了。但他的心裡,總是在固執地提醒他,一定要去看看。他自然是找不到夢中那個小店的,只是覺得,鞋墊一類的,應該也就是和針線一類的物品相關,於是,他就來到了這裡。

他問有沒有一種繡著蜘蛛的鞋墊出售。當老闆娘拿給他看時,他大失所望,連連說不是這樣的,是那種有很多腳的蜘蛛。老闆娘又到處找,在一堆鞋墊裡面找有沒有那樣子的,老闆娘還好說話,她的女兒也許是奇怪,也許是不耐煩,直衝衝地嗆他道:“你這個人怕是腦袋灌水了吧?蜘蛛又不是蜈蚣,哪有蠻多腳?你啊,到底有完沒完啊,連半根紗都不買!”

老闆娘攔住女兒,笑道:“你莫和她一般見識,孩子家,沒個遮攔的。不過啊,你說的那種鞋墊,我們這裡沒得哪個繡啊,要不,你拿個樣子來,我找人給你打一隻?”

田之水連忙說:“樣子?樣子我有是有,但我不能給你看啊。實在是抱歉得很。”

那個小女孩又開口了:“咦咦咦,有樣學樣,沒樣看世上,你不給我們看,我們滿世界去找樣子啊?”

田之水不好意思地對她笑了笑,就告辭了。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要到這個店子裡問人家有沒有那種蜘蛛鞋墊賣。沒有,自然是無話可說。但是,如果有呢,他真的會買嗎?就算是買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心裡結了這個疙瘩,也不知道怎麼個解法,就怏怏地回學校。

小巷幽深而狹長,細雨斜斜地灑下來,若有若無,積到青石板上,多了,就明晃晃的一片,反射著陰冷的青光,幽冥,冷清。兩邊的人家,傳來了飯菜的香味。有人從高高的視窗伸出腦袋,像伸著長長的頸根的鴨子,對著小巷遠處,扯著嗓子,叫他家的孩子快快回家吃飯了。孩子照例是貪玩的,應答聲尖細細的,從巷尾傳過來,並沒有立即往家裡趕,繼續著他們的玩樂和嬉戲。於是,母親就不由得有些惱怒了,口氣也生硬起來,重新大了聲音,在視窗吼道:“你個挨刀砍的不聽話沒是?再不回來把你腳杆都打斷起,看你二天還滿世界跑沒?!”孩子這時才怕了起來,雖不至於爹媽真的會打斷他的腳,但手板心吃一頓牛沙條是免不了的,於是,這才戀戀不捨地和小夥伴們分開,渾身髒兮兮,慢騰騰地朝自己家走去。

這樣的場景,這樣的畫面,太溫馨太生動了,田之水不禁感慨萬分。有一個家,有一個女人,再有一群孩子,圍著熱乎乎的火鍋爐子,就著斤把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