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嘴巴都遮蓋住了。

吳侗想,一定是自己想媽想得發瘋了,聽恍惚了。他不由得嘆了口氣,繼續對著女屍說:“你要是能講話就好了,我就不會一個人講話了,一個人講話,叫人看見了,人家就會以為我是瘋子。人家看到了,會怎麼想呢?我不管。我只想和你說話,只想你就是我的媽。人家都有媽,不曉得我沒有媽的人心裡是苦的。可惜呵,我只有讓你走路的能耐,沒得讓你講話的能耐啊。你現在能走路,要是還能講話,你就不是屍體了,就是大活人了,你要是大活人,你會做我的媽不?”

吳侗的眼淚流了出來,流進了嘴角,鹹鹹的,有點澀。他把頭靠在女屍的懷裡,把女屍的一隻手,放到自己的胸前,像母親在抱著自己的孩子。她雙手冰冷。吳侗感覺到,那雙沒有生命的手,在他的胸前,似乎遊動了一下,像是在撫摸著他寬厚的胸膛。他的左邊乳頭上面,開始發熱,然後,是隱隱的發癢,繼而,麻酥酥的,然後,就有些疼痛,發燙,燙得像是被火碳燒灼一樣。他知道,那裡有一塊胎記,像一隻蜘蛛腦殼那樣的胎記,有一枚銅錢那麼大。他記得小時候跟爹趕屍時,在“喜神”店住下來,等他爹睡著了,他就去拉一個漂亮的女屍的手,要她和他一起玩,沒多久,他胸前的胎記就痛得讓他哇哇哭了起來。爹被他的哭聲吵醒了,趕快趕了來,閃電般地把符紙貼到女屍的臉上,那疼痛馬上就消失了。爹告訴他,胎記是從母腹裡帶來的,是連線前世今生的橋樑。爹還很嚴肅地告訴他,千萬不要和屍體動感情,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他猛然驚醒了過來,立即跳起來,離開了女屍。

這時,他看到,這具他剛剛還稱之為“媽”的女屍,兩隻眼睛翻了開來,眼眶裡,沒有黑色的瞳仁,而全是慘白的眼球。她的臉上浮著陰惻惻的微笑,嘴角,露出了一粒蠶豆長短的白森森的牙齒。

吳侗的身上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幸好發現得早,不然,會很麻煩的。他下意識地,雙手十字相交,兩隻食指對著女屍,捏成了“阻”字訣,口中叫道:“天地良心,生死有命。人鬼殊途,遊魂請進!”唸完,右手往包袱裡一探,中食兩指挾出一張符紙,裹挾著罡風,“啪”地一聲,貼到了女屍的臉上。

看著女屍重新恢復了安靜,吳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陣夜風從亭子外吹進來,讓他的腦袋清醒了不少。他看了看山腳的寨子,那一家的燈光還在隱隱亮著,人家還在等著他們呢。他點亮馬燈,叫道:“畜牲,走!”女屍就乖乖地向著山下走去。

只須跨過一座石頭拱橋,就到了寨子。吳侗敲響了銅鑼,叫道:“喜神過境,活人勿近,天高地寬,各走一半——”

他這個時候叫將起來,是告訴苦主,你家客死他鄉的親人回來了,馬上就到家了。同時,也告訴他們,如果還沒睡,一直在等著,這個時候就要回避,等他用法術把屍體趕進了棺材,躺下之後,再行出來,以免活人的人氣衝撞了屍氣,引起詐屍,那就糟糕了。

果然,苦主家還有兩個人並沒睡下,聽到鑼聲,很快從堂屋溜到了廂房裡。

那家的院子不大,一副黑色的棺木,擺放在兩張條凳上,棺木的棺蓋沒有合攏。棺材旁邊,發了一盆炭火,火盆裡,燒了些紙錢。

吳侗把屍體趕到棺材前,叫道:“停起!”

女屍呆呆地站著,一動也不動。她的臉雖然還是被符紙蒙著,看不出她的表情,但她微微低著的頭,像是在審視著棺材,彷彿也知道了這副棺材就是她的睡床一樣。

隔壁廂房裡,有嚶嚶的哭泣聲,很細很小,穿過薄薄的板壁,傳進了他的耳朵。吳侗心想,這應該是女屍的女兒吧。

吳侗把左手捏成劍指,點著女屍的頸根後面的玉枕,右手拿著趕屍鞭將女屍的頭頂“啪”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