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計問答道:“來了一對母子倆,還沒吃飯哩,我給他們送去。”

香草說:“伙食還不錯嘛。”

小夥計說:“是啊,那個當兒子的一看就是個孝順崽,他娘走不動了,揹著他娘來的哩。那當孃的呢,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娘,還一個勁地給他兒子點好吃的,他兒子不要,不然,管叫他兒子吃不完。”

香草聽了小夥計的一席話,心裡又是暗暗地刺痛了一下。想想自己,在屋裡的時候,也是任性慣了的了,何嘗對爹孃這麼孝順過?倒是爹孃對自己,一向的百依百順,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香草怕自己掉淚,趕忙往樓腳咚咚咚地趟了下去。

香草結了帳,回到自己的房間,早早地,就睡了。夢中,她見到了娘,離她很近很近。只是,雖然很近,她們的中間,卻像是隔著一片木柵欄。娘就隔著木柵欄,正在慈愛地給她梳著頭,一下,又一下……

這一晚,姚七姐和衣躺在床上,根本就睡不著,腦子裡,一忽兒飄來香草的影子,一忽兒飄來鄧金名的影子,一忽兒又飄來鄧銀名的影子。好好的一個家,突然間天塌地陷,家破人亡,一眨眼的事,根本來不及想對策,也來不及反抗,一家人就陰陽相隔,天各一方,莫不是她前世做了什麼過河事?她腦殼都想痛了,還是理不出頭緒,眼睜睜地看著天花板,看到的卻是一片黑暗。

對面的床上,吳侗一倒下去,就發出了酣聲。也難怪,他吃的是辛苦飯,做的是力氣活,又背了她一天,說不累那才是鬼話。幸好她沒有讓吳侗幫自己捶背,他會累得更厲害的。

天還沒亮,她就聽到了有人開門的聲音,然後,就是輕手輕腳下樓的聲音。不一會,就聽到了大門開了的聲音。哪個起得這麼早呢?可能有急事,趕時間吧,天快亮了,她得好好休息一下,要不明天沒有力氣趕路的。這麼想著,迷迷糊糊的,不久便睡過去了。等她醒來,窗外,已經大亮。

吳侗早已醒來,正盤腿坐著,雙手手板朝上,交叉著平放在大腿中央,左手的拇指掐在無名指上,右手的拇指則掐在小指頭的尖上。

吳侗聽到動靜,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雙手手板心翻轉過來,朝下疊在一起,這才開口對姚七姐說道:“娘,你醒了?是不是侗兒鬧你。”

姚七姐說:“講哪樣話?天都亮了大半天了,我還在睡懶覺。”

吳侗笑道:“娘才不是睡懶覺哩,娘累了嘛。”

姚七姐說:“往天在屋裡時,還從沒睡過懶覺,總有做不完的雜七雜八的事。這一出來啊,就懶到骨頭裡去了。”

吳侗下了床,說:“娘你再躺躺,我去給你打洗臉水來。”

也不等她回答,吳侗就一陣風兒似地下樓去了,很快,打了一木盆的熱水上來。

姚七姐邊洗著臉,邊對吳侗說:“出了這個客棧,我們就各走各路了。”

吳侗聽了這話,心裡很不樂意,說:“娘,我陪你到靈鴉寨去找香草。”

姚七姐說:“你啊,出來這麼久了,你爹爹天天都在盼你回家哩。”

吳侗說:“嗯,爹爹是在等著我了。他估摸著我到家的日子,就到寨子外面的路口上來等我。他總是這樣,從小時候起,我和小夥伴們在外面玩,要吃夜飯的時候,他就坐在門邊等我了。”

姚七姐說:“那是你爹疼你哩,你不要陪我去靈鴉寨,我自己又不是不曉得路。”

吳侗說:“不行的啊,你的身體還沒復原,還是我揹著你去靈鴉寨吧。”

姚七姐說:“昨天把你累得壞老火,今天我再也捨不得讓你累了。你爹看到你到日子了還沒回家,心裡肯定急得像貓抓,你這麼大的人了,應該懂事了,不要讓老人家心焦。等你成了家,也做了哪個傻小子的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