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沒等他說完,說道:“世事滄桑,致使好壞之間,易反易復。風雲變幻,催生忠奸變易,自古皆然。”

田之水沉默不語,只覺得他的話句句說到了心坎上。他的眼前,便又浮現出了那個有著長長的頭髮、有著甜甜的歌喉的影子來了。

瞎子見他不說話了,知道是自己的一席雲遮霧罩的話語把他給鎮住了,便不動聲色地一笑,說:“先生如果相信在下,在下當傾盡平生所學,保先生趨利避害,萬無一失。”

田之水道:“謝謝先生大德。”

瞎子喝了一口茶,故意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說道:“先生不客必客氣,請將那不俗之物請出,如何?”

田之水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對他說道:“那,好吧,請稍候片刻。”

說著,田之水站了起來,進了臥房,開啟皮箱,從箱底把那張蜘蛛鞋墊取了出來。鞋墊在他的手裡,隱隱然似在晃動著。他以為是自己心裡激動,手上顫抖所致。然後看到鞋墊上那一片暗紅的血漬,微微地蠕動了起來,不一會,就像滾開的水,跳動著,翻騰著。他使勁搖了搖頭,再好生一看,什麼變化都沒有。他有些猶豫,不知道那瞎子“看”了這鞋墊,會說出一番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做出什麼驚心動魄的事來。這麼想著,他把鞋墊重新放回箱子,蓋好。

這時,瞎子的聲音傳了進來:“驚世災難,人間浩劫啊,嗚呼!”

田之水一聽,手一抖,毅然開啟箱子,手一伸,抓住那張鞋墊,“啪”地把箱子一蓋,什麼也不想,就快步往客房走去。他不敢放慢自己的腳步,更不敢停下來,他知道,只要自己稍稍猶疑,他就再也不會把鞋墊拿出來了。而且他更知道這樣的後果。如果給了瞎子“看”,或許是禍,或許是福,但如果不給他,那就鐵定是災禍無疑的。

當他手裡拿著鞋墊出現在客房的時候,瞎子臉上暗露喜色。

他來到瞎子的面前,說:“我這屋裡,除了書,也沒別的了,只有這張鞋墊,似乎是與眾不同的東西。”

瞎子彷彿看得見一樣,手一伸,很準確地就從田之水的手裡把那張鞋墊拿了過去,兩隻手,顫巍巍地撫摸著那鞋墊,很小心,也很肅穆。那鞋墊在他的手裡,不像是一般的俗物,倒像是一個神聖的器物一樣。

瞎子的手來來回回地撫摸著鞋墊,一點一點地感受著鞋墊上繡出來的蜘蛛的紋路,嘴唇哆嗦得很厲害,喃喃著,輕聲地說道:“信物,信物啊……”

田之水感到奇怪,就問道:“你怎麼曉得的?”

瞎子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惱怒地說道:“我怎麼不曉得?我怎麼會不曉得呢?難道,只有你才有資格擁有這個聖潔的信物嗎?”

田之水感到莫名其妙,有些不快地道:“你怎麼這麼講話?”

瞎子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神色黯然道:“哦,是的,只有你有這個資格,你才是這個純潔的信物的主人,田老師……”

田之水大吃一驚:“你怎麼認得我?你是哪個??”

瞎子怔住了,能說會道的他,此時,竟然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講不出了。

田之水突然覺得這個人來歷不明,有些蹊蹺,衝動地走過去,把他的墨鏡摘了下來。眼前這個人,好生面熟啊。

瞎子沒想到他會摘下自己的墨鏡,聳拉著腦袋,囁嚅著說:“田老師,不認得我了?”

田之水搖了搖頭,說:“我認識的人,從來沒有盲人朋友啊。”

瞎子說:“我,我沒瞎啊,我只是說瞎話騙你的,你仔細看看我,真的認不得了?”

田之水在記憶中搜尋著,這附近他認識的人,除了學校裡的老師,烘江鎮上有名的幾戶大戶人家,就只有靈鴉寨的人……一想到靈鴉寨,他只覺得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