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了亂墳崗的中心地帶,寨老才停了下來。那裡,孤零零地生長著一株苦楝樹,葉子也快要脫光了。他喘著氣,跺了跺腳下那塊地說:“就是這裡了。”

大夥看他的腳下,也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寨老見眾人似乎不相信他,就說:“就是這株樹下,挖吧,不會有錯的。”

於是,四個漢子掄起鋤頭,挖了起來。

不一會,他們就看到,泥土裡露出了一綹黑色的頭髮。漢子們相互看了看,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又繼續挖下去。慢慢地,出現了一具女人的屍體。屍體沒有棺木,可見是人死了之後,直接掩埋了事。屍體已經腐爛了,只剩一副骨架。那骨架被一件白色的衣服包裹著,也不覺得有甚麼難看。只是,她的腦袋因為沒有肉了,光光的頭骨上,兩個黑洞洞的眼窩,似乎定定地盯著這一夥前來打擾她的清夢的人。頭髮很長,有的散亂,有的糾結成一團,只是,依然濃黑如初。她的左手放在她的下體處,右手則握緊拳頭,奇怪地伸到胸口那兒。

吳拜燒了兩張符紙,然後,叫漢子們過開一些,自己則蹲了下來,開啟葫蘆,喝了兩大口酒,噴到了女屍的頭骨上,口裡唸唸有詞。

他小心翼翼地把女屍的右手扳開來,發現她的右手緊緊捏著一張鞋墊!

吳拜伸出手去,想把那隻鞋墊取出來,竟然沒有成功。女屍捏得非常緊,因為手上的肉已腐爛,可以看到,拇指、中指和食指的手爪骨幾乎要穿透那張鞋墊了。吳拜把柺杖放在地上,不得不伸出兩隻手去,把她的指骨“啵、啵”地折斷了,才把鞋墊從她的手爪裡取出來。

鞋墊上繡著一隻蜘蛛,蜘蛛長滿了長長的腳,長長的每一隻腳都延伸到了鞋墊的邊緣,牢牢地把鞋墊的邊緣扣住,似在抓緊著什麼。蜘蛛的頭頂上,有一片褐色的汙漬。吳拜看著那一片汙漬,倒抽了一口冷氣。

寨老見他那樣子,心知不妙,問道:“老司,怎麼了?”

吳拜說:“幸好,幸好。”

寨老不放心地問道:“應該沒甚麼事吧?”

吳拜說:“你們看這汙漬,看到了嗎?那是人血。”

烏昆問道:“就算是人血,那又有甚麼稀奇的呢?看你嚇得那個樣子……”

寨老瞪了烏昆一眼,烏昆才把下面的話硬生生地咽回到肚子裡去了。

吳拜說:“這種鞋墊,一般有一對,是男女相好的信物。如果灑得有女方的血,可以肯定地說,是下了血蠱,所以又叫做‘咒蠱墊’。現在這裡只有一隻,另一隻應該在男方那裡。如果兩隻都落在這個女屍的手裡,那麼……”

烏昆還是管不住的嘴巴,迫不及待地問道:“那會怎麼樣?”

吳拜的臉上悚然一凜,說:“那麼,死的人就不是一個一個地死,而是一群一群地死!”

寨老心有餘悸地說:“幸好,幸好。”

吳拜說:“這事還沒完,我們必須馬上把那一隻鞋墊找到,否則,死人的事,斷斷不會停止。”

第六章

思念與驚懼無關

當汪竹青的如瀑布一樣的長髮垂下來,像黑色的帳幔在他的眼前晃動的時候,田之水就詫異了起來,汪竹青怎麼又留起了長髮?學校不是規定了嗎,學生一律不允許留長髮的。女生的頭髮最長只能齊肩,她在學校裡,一向都很遵守學校的規章制度,怎麼這個時候又帶頭違反了呢?況且,就算了留吧,昨天都還只是短髮,怎麼這一夜之間,她的頭髮就長及腰胯了呢?

那長長的頭髮把汪竹青的臉孔全遮住了,看不清她的臉上,是高興還是憂鬱。這個開朗而又不無單純的女孩,自從田之水在課堂上發病之後,她就變得憂鬱起來了。而此時,她的笑臉是不是又重新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