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七茜手裡的乾柴落在了地面上,身後屋裡也傳出小小的驚呼。

錢大姑扶牆站起,抬手扣住窗對裡面呵斥了句:「不大點孩子,啥也聽,趕緊借著熱乎躺下,沒得貴人奶奶夜裡還給你們貼補炭火錢兒的,聽到沒?」

屋裡傳出幾聲不甘願:「聽到了,姑奶奶,我們這就睡了。」

錢大姑笑著坐回,低聲在霍七茜耳邊說:「就這麼大的地方,出來進去都粘拐彎親戚的。」

一陣風帶起雨水,零星的澆在爐面卻把火焰噴的更高了。

天提前就黑了。

點燃油燈,借著模糊明兒,錢大姑就看著龍母娘娘大殿的方向說:「我出來養了幾月才好利索,後來……」

她眼圈通紅,生生嚥了淚說:「那幾個尋了妥當人給我留了話,她們說,落鳳鎮的女子可憐呢,如今便不死,早晚也是個難活,也不能讓我一個人添火,這才有了她們三沒了,就應了我那話,說本地水土不養女子,不外嫁就是個死哩……那會子都還小呢,就裡面這幾個丫頭一般兒大,你說咋就那麼靈透呢?」

霍七茜都被這話驚傻了,她整個身子都是木的,半天兒,她才想起安慰她道:「沒事兒,她們做了好事,如今在天上都是菩薩。」

這是當年整個鎮子裡的女人,一起合謀的事情,雖然她們不懂要反抗什麼,可好歹一個入了大牢,又有三條人命的地基,這戲也就集體唱下來了。

霍七茜拿起酒葫蘆,對著臺階下的地方倒出最後的酒水,人家也是一輩子。

倒完酒水,霍七茜才問錢大姑:「這般機密的事情,大姑也不怕我說出去?」

錢大姑卻不在意的笑笑:「不是機密的事兒,我們鎮上凡有外地女子嫁入,婆婆定會打發到這裡住一宿,便由我來告知,今後若有女一定不落這片惡土。」

霍七茜肅然:「我們不嫁本地。」

錢大姑點頭:「那就出去全天下宣揚去,告訴她們,警醒她們,有女兒積肥墊圈臭家裡也別入落鳳鎮,不然便是養十個女,也大多是溺死的命!」

她說這話的時候,就狠叨叨的,霍七茜就打了個寒顫。

油燈恍惚,眼看要熄滅,又掙紮起來放著微弱的明兒。

錢大姑拔下束髮荊條兒,挑了幾下燈芯,又悄悄對霍七茜說:「我們這邊的女子,甭管族裡咋說,錯非活不下去換親的,如今大多都外嫁了。」

她指指屋裡笑道:「瞧著還是不錯的吧?我就聽外地老客提起,說他們族裡若有寡婦,照顧庇護還來不及,沒有男人養活,人家還有族裡給的祭田,死了也能平安入土,失了父親的孩兒,也有族裡長輩各自伸手照顧。」

霍七茜撥出鬱氣道:「本該這樣。」她又想起自己從前,便又補了一句:「分人,分良心。」

錢大姑立刻懂了的點點頭:「恩,可也沒有惡人扎堆兒住著,反正找我合婚卜卦我就是這麼說的,丫頭必須離土,不然就是個死地。」

霍七茜點頭:「怪道到了這地方,我就覺著此地人丁稀少。」

錢大姑解氣的笑笑:「誰也不傻呢,外地娶個婆娘子,十貫聘禮帶回五貫,上等婚姻。我們這裡的男丁想找個媳婦兒,出三十貫一文嫁妝都不要,人家還未必嫁哩,再說,誰家能有三十貫,夢呢。」

霍七茜好奇:「那些男人真不知道?」

錢大姑就笑:「又不傻,可惜已經跟當初一樣,也是規矩了,就不好打破。」

她忽然唱了起來:「千日有夫千日好,一朝無夫心煩惱。女人無夫心無主,出入家門無人呼。夫莫嫌妻生的笨,妻莫嫌夫命不好。命裡只有八合米,尋遍天下不滿升。夫妻二人互相敬,白頭偕老是命好……」

想來,當初大姑也是稀罕自己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