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一個乞丐的搪瓷碗裡,果然起了些火苗子。

他心裡又氣又笑,沒搭理。

乞丐不依,跳起來衝到跟前:“你別走,你們都看到了啊,他燒了我的救命錢,有小几千呢,一分不少,你趕緊賠錢。”

王居安瞧他人高馬大,臉圓肚肥,嘲弄:“一晚上就能掙小几千?這麼會做生意還跑出來要飯,怎麼不回家躺著生錢去?玩大隱隱於市啊?”

乞丐吐一口唾沫,伸手抓他肩膀:“別廢話,你他媽到底賠不賠?”

王居安嫌惡地瞧著跟前一雙滿是汙濁油膩的手,趕緊扯開了,襯衣上仍留下幾枚灰色指甲印,他一邊伸手輕拍,一邊狠狠道:“我警告你別動手……”

話音未落,腦袋上被人招呼了一拳頭。

這人體虛,塊頭大力道飄,王居安雖沒覺著疼,心裡卻氣極,壓抑已久的的怒火登時騰起來,反手往對方臉上就是一記老拳,乞丐疼得一哼,要還手,旁邊有位老人想扯又不敢,只是勸:“別打了,一會子警察來了,看你怎麼辦。”

乞丐一猶豫,下手慢了,被人一把按住狠揍兩下,頓時窩在地上起不了身。

王居安一抹嘴角,低頭瞧見手背上的血跡,怒氣更盛,走上前去又往人懷裡使勁踹了幾腳,卻聽一旁的老人說了句:“練家子,這樣下去要出人命了。”

他用腳碰了碰乞丐的腦袋,見人翻著白眼有進氣沒出氣,這才收了手。

那人好一會才勉強起身,慌不擇路地跑了。

王居安有些累,卻覺得痛快,直接坐到老人邊上,瞧著他用粉筆在地磚上寫字,內容無非是,爺孫倆何地何處人,來南瞻求醫,孫身患何病,現需籌集治療費手術費多少,望同胞能伸手援助云云。

王居安笑道:“你一晚上又能掙多少?”

老人拿起瓷碗在他跟前晃一晃,裡間有幾個鋼蹦連同幾塊毛幣。

王居安往身後瞧了眼:“醫院門口是好地方,”又看向他懷裡幾歲大的孩子,問,“你這孩子哪裡拐來的,他爹媽不得急死?”

那孩子怯生生的,往老人懷裡窩了窩,呼哧呼哧地咳嗽。那老頭兒一邊撫著他的背心一邊寫字,嘴裡回道:“他爹媽前幾年跑來南瞻打工,說要給孩子掙錢,錢沒掙到,婚也離了,我帶著娃兒找過來,找不到人,南瞻這地方……太大了。”

王居安不以為然:“現在滿大街都是這種事,你這樣的已經不新鮮了。”

老人不服氣,拾起旁邊的病歷和拍的片子遞給他,王居安不接,更不看,只說:“字寫得不錯。”

老頭兒說:“我父親以前開私塾。”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有好心的護士出來給孩子送吃的,老頭兒連連道謝,喂完孫兒,自己就著剩下的米湯嚥了些碎饅頭,又接著寫字,一筆一劃,極其工整,王居安瞧見他才寫的一句,忍不住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頭兒念一遍:“眾因緣生法,我說即是空,亦為是假名,亦是中道義。未曾有一法,不從因緣生,是故一切法,無不是空者,你不懂?”

“不懂。”

老頭說:“我也不太懂,但是……”他對孫兒笑,“娃兒,把你那盒玻璃珠子給叔叔玩一會。”

小孩有些捨不得,仍是從包裡搬出一隻生鏽的餅乾盒,開啟來,裡面裝了滿滿一盒晶瑩剔透的玻璃彈珠。

王居安不解。

老頭兒道:“這盒東西,你兩手能抓完嗎?”

王居安依言試了試,正好抓滿兩手。

老頭兒又問孩子:“你那顆最喜歡的呢?人護士送你的。”

小孩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顆漂亮的塑膠彈球。

老頭兒逗他:“給叔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