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山被人打得鼻青臉腫,也不還手。

尚淳瞄見他指間裡緊捏著一枚戒指,搶過來哭道:“這是什麼好東西,她當寶貝一樣留了這麼些年,”他蹣跚走過去,單膝著地,拉起莫蔚清的左手,把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那戒指素樸簡拙,只反射出丁點細碎的光,一閃即逝。

一時間,尚淳越看越傷,又哭一回,含糊發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養大孩子,我拿她當我的長子看待,不讓她受半點委屈,我讓她進宗祠,上族譜……”他嗚嗚咽咽說不停口,直到隨行人等將他費力攙起。

遠處警車鳴笛,尚淳擦了擦眼淚,對同來的兩人道:“這事一定不能鬧大,先打發了警察,要他們馬上出死亡證明,再封了媒體的嘴……還有,趕緊打電話給殯儀館,快點把……人運過去,一定要快!”

其中一人問:“嫂子的家人,要通知見一見嗎?”

蘇沫先時嚇得不輕哭得傷心,沒瞧清,燈光下一看,才發現說話這位是王思危。

尚淳很不耐煩:“見什麼見,百十年沒見過,問起來,塞點錢,”又狠狠盯了王思危一眼,“這事,要是鬧得滿城風雨,我就找你。”

王思危喊冤:“尚哥,這裡這麼多人瞧見了,要是真有什麼事,你也不能拿我開刀呀,”他指一指周遠山,又指一指蘇沫,“他,她,還有這裡住著的,不都看見了嗎?”

尚淳這才發現蘇沫,也是一愣,想了想,只對王思危道:“滾你媽的蛋,我讓你去做事,你他媽還傻頭傻腦杵在這裡……”他罵罵咧咧,轉過身去一連打了好幾通電話,夜色裡,他背影高大,神色淡漠。

蘇沫看晃了眼,忽地怔忪,心說這兩人何其相似。

她心裡越發感到荒涼,誰也沒理會,獨自回了家,開著燈,和衣躺床上。

閉眼,腦子裡就浮現出莫蔚清生前的模樣,美目顧盼,巧笑倩兮,接著又是她死後的慘狀。蘇沫趕緊起身,衝進洗手間嘔吐,晚飯未吃,胃囊空空,她只是乾嘔。

嘔到無力,直接坐在地上,一次次的回顧想象:如果不是自己一時衝動,非要跑下樓攔著周遠山,如果一直在樓上陪著莫蔚清,和她談話開解,等消極情緒過去,是不是這會兒,莫蔚清還活著?

她靠在牆角,哭了大半晚,躺回床上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又是一出接一出的噩夢。

第二天請假休息,想去莫蔚清家瞧瞧,又不知去瞧誰,人走樓空。

公司裡大小專案運轉不停,一時王亞男找她,一時又是專案組給她打電話,又或者三天兩頭開不完的會,蘇沫休整一天,回去上班,強迫自己一刻不停地工作,以此麻痺大腦。

沒多久,就聽公司裡傳言,周律師請了長假,上頭另聘請一位律師暫時接替他的工作。

王居安接到周遠山的請辭,十分突然,並未立即批准,只說服他申請年假,休息一段時間再考慮。

那會兒,他才到南瞻機場,電話剛開機,就得到事務所的確切訊息,說周律師向公司推薦了一位更有經驗的法律顧問,並和人商議好面談時間。

接下來又是好幾通客戶來電。

他一一打發乾淨,總覺得還差了點什麼,拿出電話慢慢翻尋,專案組彙報工作的簡訊電話也有幾個,卻都是旁人。

王居安想了想,對同行的秘書道:晚上我請人吃飯,你幫我訂兩個位子。

秘書問:您想去哪傢俱樂部或者餐廳呢?有具體要求嗎?

他說:找個好點的地方,口味要清淡,格調是女士們喜歡的。

想了想,又說:還是訂個中檔的吧,不會太拘束。

稍微猶豫,最後卻道:算了,我再想想。

過不多時,他直接給人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