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我不認為像我這樣的人,北大還能有力量讓我重生。“你記得剛認識你時就對你說,想讓你做我的姐姐麼?”東子突然轉變了話題,而且轉得有些突然。

“那又怎樣?”我有些茫然。

“我真的想讓你做我姐。讓我們超脫男人、女人,躲開現實的紛擾,成為一生的親人。”

“不可能的。姻緣不成情誼在?你見過?”我嘲諷地望著東子。

“可能的。求你和我試一試。”東子懇求我。

命運就喜歡重複、對稱和變奏。可我不喜歡這樣。我對東子說:“不!”

“如果你是我姐,我就不再去管別人怎麼想。我會理直氣壯地對你好。真的,我也離不開你對我的那份好。”東子繼續懇求,他的目光裡透著真摯,也透著急迫和惶恐不安。可我的心更惶恐!

“那份好不是姐姐對弟弟的。”我又陷入了絕望,我好像眼看著什麼正在離我而去,我想努力抓住。

“可以轉化。試一下。”東子不放棄他的念頭。“答應我,試一試。”東子固執起來。

“我——不知道。隨你吧。”我突然感到很累,是那種虛脫後的感覺,我有些妥協了。

就這樣。我有了去處,出院後就去北大讀書。而且和東子從此後成為姐弟,親情式的姐弟。

當晚我們在一陣陣胡亂的大笑後,還簽了個協議。我只是想給東子一個安心。

第二章 此人,死於愛情(17)

姐弟協議

今衰人甲、乙二人無力面對現實之汙濁世界,由各路深情之好友,將衰人甲、乙二人純淨、美好之心靈貼於戶外,招搖過市,並流行於大街小巷。痛哉!哀哉!

隨衰人甲(姐)由衰人乙(弟)脅迫,砸鍋賣鐵,遂倉皇逃之崇高之都北大之革命熔爐。

衰人將揚起竹竿般的手臂,默默為衰人甲收拾殘局。

此非笑談。至此為信。

衰人甲:欣兒

衰人乙:東子

(衰人甲乙曾是一段時間裡我們互相的戲稱。我們之間的稱呼總是即興而起,叫一段不知怎麼就換了。比如害蟲和益鳥,比如壞東西和好東西,比如大木頭和小木頭。而現在他叫我“欣兒”,我則叫他“東子”。總之,以及很多吧。)

此協議由東子口授,我來執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我願意陪著東子他入夢。任何他要的夢——可能的、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我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武漢。可東子不准我走,東子說,再怎麼著也要把身體養得壯壯的再走,我答應東子,出院後在家裡認真調養身體,等開春再去北大讀書。

很遺憾。我自殺兩次後,又回來了。回到這個不能給我愛情的現實生活裡來。一切仍然在,只是我和東子莫名其妙地成了姐弟,還簽訂了那份契約。

媽媽小的時候不知道因為什麼起因對我說過這樣的話:一個自殺的人,如果他發現自己危險時感覺到後悔,那是怎麼也回不來的,如果他不後悔,那十有*是死不了的。

我,就屬於後者。我對自己的死亡一點都不後悔,我死不了,兩次自殺未遂時,我便知道閻王不收我了,我要的天堂裡沒有愛情,沒有愛情的地方,我待不了。

讓我無比奇怪的是,在我第二次自殺時,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從城市的各處圍過來?我一直以來是不將自己的生活拿給別人隨便看的。但這次,我顯然是一個奇怪的展品,任何人可以懷著各種想法隨便觀看。後來,她們告訴我,她們都難過地哭了,為我流下真心的淚水。只有芮兒站在人群裡,透明似的看著我,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問。芮兒是懂我的,我想。如果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人懂我的話,那就是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