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骨咄祿,但顏色標記截然不同。

要知道,此骨咄祿並不是當年復興了突厥的骨咄祿,而是黠戛斯諸部中,勢力最大的一部,一直自詡為漢將李陵的後裔,和大唐天子攀上了親戚,於是越發鞏固了地位。儘管上一次朝覲隨著杜士儀進京朝覲,並未掙來一個可汗的冊封,但俱力貧賀中有足夠的自信,得到冊封只是時間問題。可現在,就只是這麼大半日的功夫,牙帳中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

“喊話,快!”

情勢不明,儘管家門就在眼前,俱力貧賀中卻也不敢造次,立刻叫了親衛上前嚷嚷。很快,他就看到牙帳之中一行兵馬現身,領頭的那個人赫然是自己的嫡親弟弟,毗伽頓!他自己早年從父親手中接過俟斤之位的時候,父親也好,族老也好,全都在自己和弟弟之間搖擺過,可隨著毗伽頓在輸了之後,彷彿破罐子破摔一樣徹底沉淪,花天酒地任事不管,他也就漸漸對其放鬆了警惕。沒想到十年過去了,那個只會胡混的傢伙終於再次露出了獠牙!

“是你!”

毗伽頓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齒彷彿露出了寒光:“阿哥,你當了這麼多年俟斤,黠戛斯卻還是老樣子,你該退位讓賢了!”

俱力貧賀中一時目呲俱裂,可當他看到毗伽頓身後,一個人緩緩策馬上來的時候,他方才明白,今次自己究竟輸在什麼地方!他只知道回紇之主磨延啜在敗北之後,便亡命天涯,再也不見蹤影,可他根本沒想到,對方根本沒有銷聲匿跡,而是藏在了自己這兒!堂堂一族之主,和那些被打散安置,生活困苦的回紇遺民廝混在一起,磨延啜竟然能夠忍受這種屈辱!

磨延啜卻不想和俱力貧賀中浪費時間,他深知此次奪權因為一個快字,給毗伽頓出謀劃策調走了俱力貧賀中的嫡系,清洗了牙帳中剩下的心腹,剩下的便是把這位前俟斤徹底送上路,因為接下來他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截殺杜士儀!畢竟,之前他派出的那寥寥十數人只是死士,為了能夠徹底抹殺杜士儀這個回紇的生死大敵,他不得不用盡了所有的手段,好在毗伽頓也有同樣的雄心,在尚未解決外敵的情況下,兩人一拍即合!

“阿哥,以後等我死了,會下去給你賠罪,現在就對不住了!”

隨著嬉皮笑臉的毗伽頓一個手勢,偌大的牙帳中四處伏兵盡出,衝著俱力貧賀中這隻剩下六七百的兵馬掩殺而去。事到如今,俱力貧賀中哪裡不知道大勢已去,亂軍之中,他在竭盡全力砍殺了一陣之後,突然衝著自己的弟弟以及磨延啜死死瞪了一眼,發狠似的擲出了手中長刀。隨著長刀釘入了一個敵人的胸膛,他自己的身上也一下子插入了四五把刀劍。精疲力竭的他緩緩癱倒在地,咬牙切齒地迸出了一句話。

“黠戛斯會毀在你們手裡的!”

然而,不管是否會有那一天,他終究是看不到了!

疾馳的馬背上,僕固懷恩瞅了個空子,也向杜士儀問出了幾乎同樣的問題:“大帥,俱力貧賀中就不怕黠戛斯因此遭殃?”

“如果我沒猜錯,他恐怕也是被人坑了!”耳邊全都是呼嘯的風,說話基本靠嚷,杜士儀也只能言簡意賅,“磨延啜應該就在黠戛斯!”

當初和回紇那一仗,居功至偉的正是孤軍奮戰拖住回紇主力的僕固懷恩,因此他聽到後一句話,登時勃然色變。此時此刻,眾人已經和杜士儀早先就伏下用於接應的五百牙兵會合,可因為之前那一戰亦是死傷十數人,軍中士氣盡管談不上低落,可終究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身為此次真正負責臨戰指揮兵馬的主將,既然從杜士儀口中得知了這樣的可能性,僕固懷恩少不得召集旅帥隊正等中下層軍官,三下五除二將一系列軍令頒佈了下去。

首要的一點便是,注意來路時沿路留下的探馬的傳信,以防有伏兵!

事實